校園東南角,池塘早已經挖好,用混凝土將四麵砌得平整而光滑,池塘四周都安裝了漂亮而堅固的欄杆,以免學生站在池塘邊觀賞時不慎滑入水裏。養上了多種觀賞魚,種了荷花,花開的時候,綠葉與白色、粉色的荷花相映成趣,魚戲其中,真有一種江南的感覺。池塘不僅成為同學們課下最喜歡去的地方,還吸引了社會上的人們踴躍前來觀賞。

縣裏非常重視西嶺寺學校的發展,多次派專人對學校基本建設進行指導和監督;鄉裏更是兌現承諾,出人出錢出物,修好了台階破損的地方,修繕了漏雨的房屋。鄉領導表示,要為學校建造教學樓,但由於西嶺寺學校是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教學樓的選址和建築思路要報有關部門批準,他們正在做這方麵的準備工作。

此時,白小蒿已經是高一的學生,正為自己的理想——成為一名文物工作者而努力。看著越來越懂事的兒子,牽著已入西嶺寺學校幼兒園的女兒葦葦的小手,白岸想起因超生葦葦而違反計劃生育政策生出的一係列命運傳奇,不由得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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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今天,眺望明天,我們可以做這樣的暢想:

十多年(約為2028年前後)以後,北京—張家口冬奧會已成功舉辦六年,當年又瘦又低的小屁孩長大了,童年被甩在身後,留在記憶裏。

白小蒿,不,高考時他已改名叫白曉昊,意思是,要知曉廣闊的天空。名字改了,年齡大了,個子高了,人壯實了,下巴上也生出了短短的胡須……很多方麵都變了,但對西嶺寺學校的感情沒變。某個小風含情、小鳥唱歌的上午,30歲的白曉昊正愜意地坐在西嶺寺學校高高的台階上,任憑微風輕輕拂著他的短發,麻麻癢癢的。

風裏帶著些甜味,學校周圍玉米地裏的甜味早已裝不下了,就鼓噪著跳躍著歡快著湧向更大的四周,被風推著,湧滿他的鼻孔,甜甜癢癢的,像當年躺在自己家的瓜地裏,被討厭的陳兵兵用茅草撩撥著鼻子一樣。

他閉上眼,不由得猛吸一口氣,很享受的樣子。

眼前恍惚出現了陳兵兵胖胖的身影,睜眼一看,哪兒有啊,隻有調皮的陽光在身上跳躍。

他幹脆站起來,像當年那樣踏著台階上上下下,隨著他上下的是那個身材低低瘦瘦的白小蒿,身邊當然少不了陳兵兵、秦梅雪和仇成棟。

恍惚間,當年的歲月真的像穿越過來一樣,讓人忘了身在何處。

學校裏靜靜的,比當年上課的教室還要靜,像聽歌被按了靜音鍵。這靜,他既熟悉,又盼望,但又有遺憾。他不由得想起了在這裏上學的種種情形:

李老師的眼神,有嚴厲,也有慈愛;有魯迅先生說的怒其不爭,更有希望。

數學王老師時起時落的教鞭,教鞭輕輕敲在黑板上的聲音都成了音樂。

還有教自然的劉老師準確投出粉筆頭、“砸”醒課堂夢遊同學的瀟灑動作……

自習課上,他曾經一度是亂的發源地,他曾經用各種滑稽的動作和表情引人發笑,故意破壞課堂安靜,把同學們的目光從課本上拉扯起來,像放風箏一樣把目光放到高處、遠處,讓琅琅的書聲變成刺耳的笑聲。但自從“冰水風波”之後,他就開始討厭了上課時的亂,而慢慢變成一個好孩子、好學生了。這時候,課堂上的靜自然成為他盼望和維護的珍貴的東西了。

他又想起那節給他和同學們留下難以磨滅印象的自習課。現在,大家都忘了幾乎所有課堂的情形,但這一節卻讓人記憶猶新,如同昨天。他們感激那場雪,感激“無故缺課”的李老師,甚至感激那塊掉下來的標語。是他們,讓童年多了些回味和甜蜜。包括秦梅雪,現在再回憶,也能含笑麵對同學當年的淘氣和自己的“屈辱”了。也就在這節課上,仇成棟對“白小蒿”這個名字的另類解析觸發了他改名字的念頭。

至於今天,他很渴望靜暫時能躲到一邊,而把空間讓給熱鬧,讓給亂,這樣,好讓他的老師們重新來到這裏,讓同學們像歡快的小鹿一樣來到他的身邊,哪怕是幾隻小鳥呢,在耳邊嘰嘰喳喳也好。遺憾的是,十多年過去了,同學們都各奔東西,熟悉的老師們有的退休了,有的調到其他學校了,有的則已經不幸去世了……想起來真是讓人傷感啊,然後就是後悔:當年為什麼不好好珍惜和老師、和同學相處的每一天呢?時間飛得快而沒有痕跡,隻留下回憶。而現在,連爸爸白岸也快退休了,十幾年當校長的時光裏,他為西嶺寺的保護與發展做出了自己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