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毓的腦子有瞬間的鏽住了,他確實知道這段時間太子在攬權,卻完全不知道陛下竟然起了另立國本的心思。

當下唬的一愣,嚇得不敢動彈,假裝自己是這場硝煙中看不見的石頭。

恰在此時,宮人在門口彙報:“劉禦醫求見。”

劉禦醫是宮裏資曆最老的太醫了,臉上的皺紋能夾死蒼蠅,兩條腿顫巍巍,告老還鄉的折子已經擺在了太子案頭,不日就可以回家頤養天年。

太子免了劉禦醫的禮,正要提醒劉禦醫“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的閉嘴”的時候,躺在床上的陛下拖著半殘的身體,掙紮著坐起來。

陛下像隻已經年邁的獅子,試圖用嘶吼留住自己的領地,他揚起早已經沒有力氣的手,拚命錘著床板:“朕要,朕要廢了你!”

什麼都不知道,還惦記著回鄉後含飴弄孫的劉禦醫乍然聽到這話,腦子有些遲鈍,沒反應過來。

他慢悠悠的走到床邊,在鍾毓一臉“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的讚賞的目光中拱手道:“卑職給陛下把脈,請陛下……”

呀,剛才陛下說廢了誰?

第52章 城門禍亂

慢了好大一拍的劉禦醫愣了半天才意識過來,他抬起仿佛風幹了的橘子皮一樣的臉,驚恐交加的看著站在旁邊的太子,兩條腿抖成了篩子。

還沒等篩子抖成型,隻聽“哢嘣”一聲,劉禦醫已經癱坐在地上,他的蹆骨徹底軟了。

他拖著不受自己控製的顫唞的身體,朝著太子磕頭如搗蒜,砰砰砰磕得直響,哆嗦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隻能涕泗橫流的乞求太子原諒他誤聽之罪,放了他這條苟延殘喘的命。

大概是劉禦醫磕頭的樣子太有喜感——可不麼,那一層黏糊糊的鼻涕,把地板都弄髒了,太子近乎是和顏悅色的說:“無礙,起來吧,剛才父皇身上抽搐的厲害,你看看。”

劉禦醫感動得涕泗連連,好,地板更髒了。

他又磕了幾個頭,這才放心似的撐著地板起身,結果一把老骨頭了,才起身“嘎嘣”一聲,又扭了根骨頭,整個人又癱倒在地上,卻是怎麼也掙紮不起來了。

太子:“……”

全程目睹的鍾毓忍不住輕笑一聲,得了太子一記眼刀,緊張的氣氛總算緩和下來。

劉禦醫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又是慚愧又是羞赧道:“殿下。”

“行了,”太子揮揮手:“你回去頤養天年吧,今日之事別嘴碎。”

劉禦醫感激涕零:“謝殿下。”

宮門打開,幾個身著鎧甲的禦林軍目不斜視的抬走劉禦醫,鍾毓看到禦林軍熟練的動作,心裏明白過來:好,表忠心的時間到了。

太子不輕不重的把陛下按到床上,用聽不出情緒的語氣說:“您歇會吧,等您把病養好了再來廢了我。”

這時候張牙舞爪的陛下成了被順毛的貓,安安靜靜的讓太子給他掖上被角,上演了一幕父慈子孝。

好像剛才的劍拔弩張隻是鍾毓的錯覺。

太子做完後,看了看陛下的神色,開口道:“你信不信,父皇現在正憋著大招呢。”

如此別開生麵的對開,鍾毓不敢接,想了想問:“能冒昧的問一下為什麼嗎?”

太子回過頭:“如果孤告訴你,孤也不清楚呢。”

陛下重病後,咳血不止,後來整日昏睡。好不容易靠著人參靈芝吊回一口氣,再和太子說話就成了這個樣子。

就算陛下年紀大了神智錯亂,按理說也不會視子如仇。鍾毓忽然想起在南疆的時候,曾見過神婆用一種草熬成湯,喂給酋長,能迷惑人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