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無絕人之路,在黃沙的“利爪”馬上刺到他咽喉的時候,清江水腦袋裏突然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他一個閃身,滾到了一個地方,像刺蝟那樣把身體蜷縮了起來。

接著,無邊無際的黃沙劈頭蓋臉地撲過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險啊!在風沙來襲的最後一刻,清江水想到曾在電影中看到過的情節:一幫人在沙漠中碰到風沙之後,有經驗的那個人會喊:“躲到背風的地方去。”清江水不知道這個辦法管不管用,但是在那個時刻,他別無選擇,就滾到了一堆沙丘的背風麵。沒想到,風沙過境的時候,背風的地方還真是一個避難所。在沙塵暴襲來時,沙丘擋住了沙塵暴的直接衝擊,隻有被風卷起的沙子蓋在了清江水身上。

沙塵暴過後,清江水抖落掉身上的沙子,從“沙被”裏探出了頭。看到四周的景象後,他目瞪口呆——沙塵暴就像是一位狂野的藝術家,改變了大漠的模樣。

之後,由於過度疲勞,再加上沙塵暴對他心理上的巨大衝擊,清江水身心俱疲,一倒地便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清江水是被凍醒的——在荒漠中,晝夜溫差可以達到四十來度。夏天的正午,在驕陽的烘烤下,沙地表麵的溫度最高時可以達七十幾度,而冬天的夜晚,氣溫可以驟然降到零下十幾度。

清江水醒來後,大漠披上了一層素雅的銀裝,那是美麗的月神為大漠披上的盛裝。在夜空中,星星眨巴著眼睛,似乎每一顆都很亮。這讓清江水忍不住駐足觀看,他很喜歡仰望星空,但都市的天空已經被廢氣汙染得不再清澈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純淨的星空。

身體有點兒麻木了,清江水艱難地移動著有點兒不聽使喚的身體,然後吃力地背起行囊,想繼續趕路。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清江水不斷地用這句話給自己鼓勁。他裹緊了衣服,踏著月光繼續朝前走。雖然身體很累,他卻不敢停下來睡覺——因為在這樣的氣溫下,人隻要一睡過去,就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

天邊漸漸地露出了一道魚肚白,又是新的一天了。清江水邁著沉重的步子,慢慢地走著,他不敢停下腳步,怕一旦停下來,身體就會支持不住倒地不起。

太陽慢慢地升上來了,氣溫漸漸升高,清江水被凍得麻木和疼痛的身體這才舒服了一些。早晨的陽光暖洋洋的,是生命和希望的象征,在這樣的陽光中,清江水也遠遠地看見了希望——一小片綠洲。

“我該不會是看到海市蜃樓了吧?”清江水用沙啞的嗓音自言自語。他已經連續走了一夜,現在整個人頭暈眼花,看東西都很模糊。雖然他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卻有著比成年人更堅定的意誌。所以現在,唯一支持他走下去的就隻有求生的信念了。

清江水想加快腳步,可是他的腳猶如千斤重,怎麼也邁不開。短短的距離好像幾千米遠一般。終於,清江水來到了綠洲邊,當他的手觸碰到地麵的綠色植物時,他幾乎要喜極而泣——沒錯,是真的綠洲!有綠色,就會有人!馬上就能走出去了!

清江水拿出水壺,灌了一大口水,又拿出一大塊巧克力,迅速吃了下去。他決定再接再厲,爭取搶在正午的烈日之前找到人煙,他可不想再“享受”一次烈日的炙烤。

穿過一片坑坑窪窪的岩石地,眼前出現了一片草原。

空氣豁然清新,清江水的視野裏出現了悠閑吃草的羊群,出現了散落的帳篷,出現了稀稀拉拉的幾個牧民。

太好了,我終於走出來了!清江水心中一陣狂喜,他的神經一放鬆下來,就感覺全身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了綠色的草地上。

好香。

清江水吸了吸鼻子,周圍彌漫著一股肉湯的味道。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帳篷的頂,有著古樸的如意紋圖案,顏色已經舊了,顯出一種灰撲撲的紅色。他直起身子,看了看四周:這是一個十幾平方米大小的帳篷。而他正躺在一張木床上,床上鋪著厚重的褥子,床邊放著他髒兮兮的背包和相機。他伸出胳膊,定位鍾好好地掛在手腕上。在帳篷的一邊,一堆火正熊熊地燃燒著,火上架著的一口陶罐裏,正“咕嚕咕嚕”地煮著什麼東西,香氣就是從那裏麵散發出來的。

“啊,你醒了?”一個小姑娘端著一盆水走進帳篷,看到清江水,她驚喜地叫道。

她說的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語,清江水記得紀錄片裏提到過,樓蘭古國的語言是一種印歐語係的語言,學術界稱作“吐火羅語”。但是清江水奇異地發現,他居然可以聽得懂。

“是你救了我嗎?”清江水的聲音很是沙啞。

小姑娘好像聽懂了他的話,灰棕色的大眼睛裏滿是笑意。這就是用時光定位鍾穿越的神奇之處了,無論你穿越到了何時何地,你都可以用自己的母語同當地人暢通無阻地交流。

此刻,小姑娘搖了搖頭,說:“不是的,是我父親。他在草原上看到了昏迷不醒的你,就把你救了回來。”她的聲音甜美悅耳,在清江水聽來,簡直就像是天籟之音。

一個牧民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穿著粗糙的皮衣,戴著大大的氈帽,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擔心和關懷。

“小夥子,你醒啦?都睡了大半天了。來,快來洗把臉。”男子說著,接過小姑娘手中的陶盆,放到了清江水麵前。

陶盆裏是一汪清澈見底的水,看著水裏的倒影,清江水才發現自己有多髒,臉上到處是黃沙。他低下頭,看到衣服也是皺巴巴的,上麵還有許多沙子,像乞丐一樣。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趕緊洗了把臉,又挽起袖子,把手臂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