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禮,隨即摸出鑰匙為他們放行。
後院是一排禪房,緊接著是地藏殿。法和寺的香火這些年一直很盛,再加上在大名鼎鼎的竺樂山的緣故,信客如織。一般的遊人信眾,在山門下就排起了長隊,隻能在大門口的香鼎進香。略有些來頭的江城本地人,可以在特殊的日子進入殿中虔禱。而能直接深入其中穿行自如的,除了宗教協會的人士,幾乎屈指可數。一個主事模樣的人見了他,停住步:“樂先生又來了?”
樂铖白穿著打扮十分家居,神情柔和,在這些人麵前似乎沒有什麼架子。
“這位是樂太太?”
許合子打斷他:“我姓許。”
“哦,許施主。”那人微笑,“就讓樂先生陪您吧。”
其實寺院並無非同尋常處,一樣的殿宇森嚴,一樣的慈悲佛像。地藏殿兩旁的靈牌層層排放,似乎一直要嵌到殿頂,長明燈璀璨似浮生中的另一世界。
許合子拿起一隻老舊的簽筒,打量了一陣。隨即跪下`身,口中默念著什麼。
“你要抽簽?”他的聲音響在她的頭頂。
她閉著眼,口氣淡淡:“就當為新年求一簽好運。”
正要去拿簽筒,卻被他十分直接地握到手裏:“不用求了,佛祖不會答應你的。”
“認識我,已經把你這輩子的好運都耗盡了。”他說著,十分隨意地從簽筒中拿出一支,看了一眼,丟入簽筒。一連拿了幾支,終於折騰出一支上上簽。“咳——這是佛祖的意思。”
“佛祖不會保佑我的。”她接過簽,帶著不易察覺的無奈瞥他一眼,重新放入簽筒,“所以,我也不要接受他給的命運。”
他的手按住她堪堪握住的簽,手機鈴恰好在這時響起。
許合子低頭打開短信——
“買了滿車的煙花,在海邊等你——賀宵。”
第十七章 有沒有人這樣為愛癡狂
海邊的煙花盛大。
許合子從車上下來時,被風吹得長發飄散,她一手摁住絨帽,厚厚的圍巾遮住了大半個臉。賀宵卻隻穿著襯衣和長褲站在跑車邊。走得近了,他微笑著,溫和的聲音在冷風中模糊不清。
“你來了?”
“來了。”她靜靜地看著他。
兩人已是老友般默契。
強烈地咳嗽一聲,一直站在她身後的樂铖白緩緩地走出來。
兩個男人對峙著,似乎已不是第一次。
盛大的煙花爆裂之聲忽然響在他們頭頂,無邊無際的夜幕中,無數細小的火焰像漫天的星星。
一望無盡的沙地,霜白的月,銀藍的海。潮水拍打著礁石,一波波湧來。星光燦爛,她的眼眸卻好似比天上的繁星更亮。
賀宵輕輕一聲關上車門:“新年快樂,許合子!”
“新年快樂,賀宵。”
“不,新的一年我一點兒也不快樂。”他忽然打斷她,臉上帶著常見的笑意,眼神卻是十分認真,“我喜歡的姑娘在大年初一就跟著別人跑了,讓我像個傻子似的在海灘邊空等了她大半個晚上。”
她早已習慣了他的嬉皮笑臉:“那麼,你要什麼補償?”
“不如——親我一下?”他揚眉。
許合子不說答應,也沒有生氣,仍舊是安靜地看著他。
賀宵隻覺自己的心也跟著一下子靜了下來。 “咳——”他咳嗽一聲,從背後拿出手,“看,這是什麼?”
許合子還以為他會捧出一大束的玫瑰花呢。煙花落盡,天地又恢複了一片寂靜黑暗。
“噓。”他豎起手指,忽然對她做了一個靜音的姿勢。
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黑暗中,漸漸地出現一團光,那光焰小小的,透出溫暖的黃暈,在她的眸中倒映出搖曳的影。慢慢地,光焰變得越來越大,大得幾乎照見了彼此的臉。
賀宵高高的眉毛,直挺的鼻梁,在這海邊的呼呼夜風中,竟被照亮得一清二楚。
她低頭去看,不由驚呼了一聲。那光團仿佛是從他手中憑空生出。
察覺到她細微的驚異,他忽然不易察覺地笑了一笑,那笑容很暖。他向她攤開掌心。最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她的指尖輕顫,光暈便似水波一般,徐徐地從他的手心流到了她的指上。
賀宵握著她的手,緩緩地抬高……再抬高。許合子的限睛忽然睜大。
“螢火蟲!”
在兩人交叉相握的指腹下,有一小團柔軟的透明網正垂落著。縱橫交錯的網絲中,流螢飛舞。在無聲的夜裏,仿佛曉泉叮咚的音樂。
“上一次在冬夜看見螢火蟲,是在墾丁的事了。入了夜,天氣很冷。住在山裏的民宿,打開窗戶就能看見點點黃綠色湧現在雲霧縹緲的山間。星星那麼美,人和天好像離得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摘到它。可是第二天還要出海,同宿的隊員關上了窗戶。而我隻是閉著眼睛,想著,總有一天,我要讓自己的心上人也見一次冬天的螢火蟲。”
“可是天氣那麼冷,即使海城在南方,冬天的冷風也足以把這些螢火蟲凍死。”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