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首都高速道路沒有路肩,因此有好些地方設有這樣的緊急避難場所。有設非常用電話的黃色箱子,可以聯絡高速公路事務所。那個空間現在沒停任何一輛車。隔著對向車道的大樓屋頂有一麵巨大的Esso石油的廣告看板。笑嘻嘻的老虎手上拿著加油的油管。
「老實說,那裡有下到地麵的階梯。發生火災或地震時,駕駛者可以捨棄車子從那裡下到地麵。平常有修補道路的作業員在使用。從那階梯下去,附近有東急線的車站。從那裡上車,轉眼就到澀穀。」
「我不知道首都高竟然有太平梯。」青豆說。
「一般幾乎都不知道。」
「可是沒有緊急事態,擅自使用那階梯,會不會成問題?」
司機稍微頓一下。「不知道會怎麼樣。我也不清楚道路公團的詳細規定。不過既然不會給誰添麻煩,應該不會追究吧。那樣的地方,大概沒有人在一一看守。道路公團雖然到處都有很多職員,但以實際能動的人卻非常少出了名的。」
「是什麼樣的階梯?」
「這個嘛,類似火災用的非常階梯。舊大樓後麵常常附有的那種,有沒有?並不危險。高度雖然有大樓三層樓左右,不過很平常地下得去。入口地方雖然設有柵欄,但並不高,隻要有心並不難翻越過去。」
「司機先生有沒有用過那階梯?」
沒有回答。司機隻在鏡子裡淡淡地微笑。可以做各種解釋的微笑。
「全看客人的意思。」司機指尖配合著音樂在方向盤上輕輕敲著一麵說。「您要坐在這裡一麵聽著音質美好的音樂,一麵悠閒地等候,我也一點都沒關係。因為怎麼努力都沒辦法到任何地方,所以到這的地步,隻好彼此覺悟。不過我是說如果有緊急事情的話,這樣的非常手段也不是沒有。」
青豆輕輕皺起眉頭,看一下手表,然後抬起頭眺望一下周圍的車子。右側有一輛薄薄蒙上一層白色灰塵的黑色三菱PAJERO。助手席坐著一個年輕人開著窗,無聊地抽著淤。頭髮長長、曬得黑黑、穿著胭脂色風衣。行李室裡堆著幾片髒兮兮用舊的衝浪板。前麵停著一輛SAAB900。貼了反光紙的玻璃窗緊緊關閉著,從外麵看不到裡麵坐的是什麼樣的人。打蠟打得非常漂亮。如果經過那裡可能可以從車體反映自己的臉。
青豆所坐的計程車前麵,是一輛後緩衝板凹陷的練馬區車號的紅色SUZUKI ALTO。年輕的母親握著方向盤。小孩無聊地站在椅子上動來動去。母親以不耐煩的表情告誡孩子。母親嘴巴的動作透過玻璃窗可以讀出來。這光景和十分鐘前一樣。在這十分鐘裡,車子可能移動不到十公尺。
青豆一直在動著腦筋。把各種要素,依優先順位在腦子裡整理。到結論出來為止並沒有花時間。楊納切克的音樂,也像很配合似的正要進入最後樂章。
青豆從肩帶皮包拿出小型雷朋太陽眼鏡戴上。然後從錢包拿出三張千元鈔票遞給司機。
「我在這裡下車。因為不能遲到。」她說。
司機點點頭,收下錢。「要收據嗎?」
「不用了。也不用找錢。」
「那就謝謝了。」司機說。「風好像很強,所以請注意。腳不要打滑噢。」
「我會小心。」青豆說。
「還有」司機朝向後視鏡說。「請記住一點,事情跟表麵看到的不一樣。」
事情跟表麵看到的不一樣,青豆在腦子裡重複那句話。然後輕輕皺一下眉。「這是什麼意思?」
司機一麵選著用語說。「也就是說,現在開始您要做的是不尋常的事。不是嗎?大白天的走下首都高速道路的太平梯,普通人是不會這樣做的。尤其女性是不會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