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抓藥吃飯都靠打點,花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了,我宮裏現如今什麽都缺,但銀子還是不缺的,你且放心地打點,也做些肉來”
說起這個春兒就來氣,咬了牙剁了腳,惡狠狠地罵道,“膳房那幫狗奴才慣會欺負人的,我銀子打點下去了,給咱們宮裏的還是挑揀剩下的,那肥成豬的老太婆還掐著腰跟我喊‘你們宮裏是自己有膳房的,照說該自己買菜自己拿回宮裏做就是’,我氣不過就讓他們按份例每頓做了送來,誰想到每道菜油膩膩的根本沒法吃,公子傷還沒好,吃不了那麽油的,我隻好每日隻做這些了”
沈言之見春兒眉飛色舞氣勢洶洶的模樣,竟被她逗笑了,眉眼間似是流轉著璀璨光芒,若是臉上沒有那道醜陋的傷痕,該是人間絕色。
“吃的就算了,藥一定要最好的”,沈言之笑著放下箸,站起身道,“也是有半月沒出過門了,出去走走吧,悶也要悶死了”
春兒大吃一驚,驚中又有喜,沈言之躲在屋子裏太久了,久到春兒以為直到傷好他都不會出門半步,原擔心心中鬱結對傷口愈合也是大大不利,現如今看來是白擔心一場了。
春兒忙下去吩咐,準備好了手爐輦轎,沈言之推開房門,冬日陽光還是刺痛了眼睛,許久沒走在這樣燦爛的陽光下,一時間還是有點不適應。未曾用任何東西遮掩麵貌,大膽地走出去把傷處展露給每一個人看,已經受了這麽多的屈辱,還怕這些嗎。
隻持手爐,未坐輦轎,僅喚了春兒和兩個小宮女跟在身後,行於長街之上,除了腳步聲外,肅靜地可怕。沈言之握著手爐,垂著眼一步一步安靜地走著,或許真的是今時不同往日,從前在他麵前連頭不敢擡的宮女宦官,如今竟也大大方方地從他身邊經過,連安都不請。
“春兒,皇上最近常去哪裏,雲起宮嗎?”
春兒一楞,她這半月以來隻顧照顧沈言之,哪裏有心思關心皇帝去了哪裏,沈言之問起,也無從答之,隻能抿了唇道,“奴婢不知,也未曾關心過,皇上如此待公子,公子不該去找皇上”
沈言之淡淡笑了,“這話說得可不聰明,再說了,我什麽時候說要去找他了”,停頓一會,緩緩開口,“我就是去看看,看看而已”
春兒鼻頭一酸,暗自抹了把眼淚,喃喃道,“奴婢看不得公子受委屈”
沈言之淺笑未語,默默發了會呆,雖眼見著春日將近,但冷風依舊吹得人心寒,偶有幾個小宮女經過,瞥到沈言之的臉嚇得跪了下來,連忙請安,她們知道宮裏的一位主子毀了容,她們自是認得。
沈言之恍若未見,又走了一會,忽聞高墻之內琴聲悠揚,一陣陣低音傳來,本生添幾分寂寥之感,後卻漸轉悠遠,一聲聲琴音彈跳在指尖,即便相隔厚厚紅墻,沈言之亦能聽出彈琴之人淡然雅致之心,更別提正坐在身旁的殊易。
“好景好人好琴音”,一曲既罷,殊易不禁開口贊嘆。
寧卿如卻是搖搖頭,“登不上什麽臺麵,隨心而彈罷了”
殊易輕抿一口溫茶,微笑道,“在宮裏已是個中翹楚,怕是尚儀局的琴師聽了也要急著拜你為師了”
“他……不擅琴嗎?”
殊易知道他說的是沈言之,半月沒有提起他一時也是怔了,下麵的人看著臉色也都未曾提過,不知他近日過得好不好,更不知臉上的傷如何了。
“你也見過他,他那樣子哪像能靜下心彈琴寫字的,屋子裏倒是擺了不少的書,朕也沒見他翻過,想來就是放著擺個樣子罷了”
“是嗎?”,寧卿如語調微揚,充滿了不信質疑之意。終是輕笑,手指重新搭在琴弦之上,指尖微挑,清幽婉音漸漸流淌,殊易也沒再言語,放下茶盞靜靜聽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