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痛不可忍,他的進入隻叫她內心漸漸崩解一般痛楚。但這般激烈交合,她仍然覺得彼此身體沒有關聯。好似一段自言自語的對話。隻有兩種互不相關的強權訴說,卻沒有聆聽。為什麼會這樣。與一個人陌生起來,任何一種方式的接近都不會構成一種解讀。
她忽然看到少年時代的洛橋,一些不知名的夜晚。流落他人籬下的花季年生。以明比賽結束來看她,帶她離開學校。穿著紅色運動衫的高大少年。在車站的小飯館一邊等車一邊吃餛飩。在長途汽車上,少年為她打開一瓶汽水。彼時車窗外的落日漸漸沉沒在深不可測的黃昏中,光明就此不可追尋。兩個人在小旅館裏度過的夜晚。少年的臉孔與身體。溫度,停留,信與不信,愛與不愛。呼吸並且遺忘。何時夜色那樣溫柔如殤。她不複記憶,竟落了淚,求他,以明你輕一點,我痛。
他不理會,在她的痛楚中狠狠地做僾,不知是否因為悲傷無著,還是內心空無一物。
後來他們都沉沉睡去,窗簾厚重遮光,屋內仍舊是一片黑暗,以明的手機響,他看了一眼,伸手摸摸自己額頭,過了一會兒想要起床。知秋迷迷糊糊地問,是誰?
他敷衍道,公司的事情,我得走。
知秋繼續沉睡。待中午醒來的時候,康以明早就不在了。
她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頭腦混濁,芐體仍然還在隱隱作痛。她獨自在黑暗無人的房間裏念了一聲,以明。
良久,她起身穿好衣服,出門坐公共汽車回到了地處偏遠的學校。
天已經大亮。世界還在光明之中。她看到學校裏穿行的同學,拿著課本三五成群的走來走去。感到了一種不屬於。
在校呆了兩日,以明電話催她回家,她執意不回。以明隻好開車來接她。台階都到了腳下,她自然也就下了。
又和好如故。他興致好,開車帶她去高級百貨商場買衣服。給她一張信用卡,讓她進去慢慢挑。知秋撒嬌:你和我一起去。他搖頭,離身去開車門。他不喜歡陪女人逛街——那實在是要命的事情。康以明獨自在外麵抽煙,進咖啡廳看球賽。知秋風風火火選了性感的雪紡絲裙,鞋子還有皮包。都是大牌子,嘩啦啦拎出來,刷卡的時候格外欣快。
她出門來,以明靠在車邊等她。她對他笑起來——有時候女人就是這麼簡單無能的生物。以明問,買得高興?
她隻是紅著臉笑,急急地從紙袋裏扯出一條又一條裙子來,仿佛天真小女孩對著玩伴炫耀禮物,她說,你看你看,這條我穿好不好看?她執著裙子比劃在胸`前,笑得這般明朗天真,眼神澄澈落滿了期待,仿佛一世歡快無傷,了無一絲傷痕。不過是這樣容易就會滿足的孩子。有時候天真爛漫起來反而叫人睹之心碎。
他開著車,打著哈哈笑起來敷衍,說,好看好看。
你看看嘛,你都不看就說好看。
他說,我看了,你穿好看。
末了他又添一句:你什麼都不穿才更好看。
知秋一氣便拍他,又覺得無趣,就不再鬧下去。
他打破沉默,又哄她,我們去哪裏吃飯。
在外折騰一整天,以明幫她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她抱著在玩具店買的巨大絨熊玩偶,像富家小女孩得寵一般說,今晚不要喝酒,你跟我好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