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1 / 3)

鎮,流水靜寂無聲,雲雀叫聲卻穿過楊柳,蕩漾在暗藍雲端,清脆悅耳。偶有一豆燈火點亮一扇遠遠的窗戶,那也多半是在給自家孩子備早餐的小廚房。我像是從一個夢境走進另一個夢境。如此便漸漸天明了。

晚上放學了和同學三兩一起順路回家來,見得母親靜靜在縫紉機前做活的身影,方桌上麵早都擺好了飯菜,用碗盤扣著等待我。

母親偶爾想起來,仍舊問我:知秋可曾與你有聯係?

我搖搖頭。

她一去再無音訊,沒有信件與電話。

我從來得不到關於她離去後獨自生活是否安好的任何一絲提示。我依稀記得她叫我的聲音,一生,一生,你睡了嗎。在洛橋的小屋,在同一張少女的床上,我們度過的時光好似一個虛無謊言,又如我的幻覺。似乎這個人並沒有存在過。我知道她的心與我不同。懷揣的欲望和理想並不相似。我是一個沒有太多願想的人。

但知秋不同。

5

知秋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上學,跟著以明住在他市中心的公寓裏。那段醉生夢死的光景,大約是她生前唯一一段短暫的奢侈生活。兩人皆是享樂派,以明跟她總是呼朋引伴,日日打桌球,玩保齡,看電影。時常出去吃飯。購物。

知秋並不確認這是否就是後半生生活的模樣,但跟隨以明便飽暖無憂,再也無須奔波打工賺錢,實在又是求之不得。少年時代動蕩這麼多年,她也想找到捷徑獲得富足安定。

知秋是極眷戀這個男子的。平日裏他有時喝醉了回家來,倒上床吐得一地一床都是穢物,她把他的鞋脫掉,把他的腿抬上床,在他的鼾聲中把地板打掃幹淨。男子早就入夢,她落寞地坐在床邊,看看他的臉。又會想起一些少年舊事。在寒冷空曠的遊泳場館,康以明還是穿著泳褲尚未發育成熟的少年,和一些隊友打鬧在一起。教練讓隊員兩兩搭配做體能訓練,他總是來找她,知秋,你與我一起搭檔吧。他們互相壓腿,做仰臥起坐,肢體曾經這樣毫無間距地貼近。他的臉容,皮膚,骨骼,這少年時代起就萬分熟悉的身體。又記得放學他來到她的學校門口,帶她去喝疙瘩湯。用獻血補助的錢給她買過一條裙子。跑遍全城給她找過一份有她喜歡的明星的報紙。

以明以明你可記得。

她恍覺手裏捏著的,不過是依稀過去。眼前的男子大概早就不屬於從前。日日夜夜的繼續,她看到自己押注在他身上的心力漸漸得不償失,竟隻有悲憫預感。

有時候深夜裏他又不知去了何處打牌喝酒,她至為想念他,就打電話求他,以明,你回家來。以明…你聽得見嗎?快回家來啊…

電話那頭是震耳欲聾的聲音,以明早就喝醉,連話都說不清楚,她氣得摔了電話就出門,去一個他經常出沒的夜總會,看到他在那裏攬著三五個豔妝女子,正是得意。知秋不說話,自己叫了酒,獨坐在對角,兩三個男人便靠過來想跟她搭訕。她笑臉相迎:大哥大哥。知秋和他們玩骰盅玩劃拳,鬧得一副潑辣操行。康以明聽見聲音,醉意醺然地走過來,見到是知秋,破口就罵:一群賤貨,拉屎不看茅坑有沒有人!!隨手就把酒杯朝一個與知秋調情的男人砸過去。

幾個人亂打一氣,夜場很快就亂成一團,一堆胳膊腿分不清誰是誰。

淩晨的時候,天蒙蒙亮。城市尚且寂靜,以明和知秋慢慢從派出所走出來,狼狽而疲倦,看上去像躁鬱至極的獸類。以明的額頭和胳膊上還有傷口,徑直打車回到家裏,猛烈拉上窗簾,一把就把她拽起,像扔一件衣服似的就把她扔上床。

你要做什麼?

以明不做聲,脫掉衣服便把她按在床上要與她做僾。他鐵青的臉色因為疲憊和煩躁而呈現出勢不可擋的暴虐神情,他直接扒掉她的褲子就和她交合。一邊刺入一邊說,你當我是和尚,天底下哪有談戀愛光說不做的,我多少回想要了你都拒絕,玩什麼矜持,我看你昨晚那副操行是想挨幹了。以明尚未酒醒,噴著帶有口臭的酒餿氣,憤憤不平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