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3 / 3)

“以明,其實你不知道我有多依戀你。在你身上有過多大的夢想。”她默念。

這句話忽然說得連她自己也痛心起來。她隻覺得淚在心裏濕了又濕,大概是因為有血的潤滑——她按著胸口,血尚熱。她尚活著。然而這個世界何時失卻了是非。用心永遠是一敗塗地的無用事情。

洛橋早就消失在她印記中。我想她彼時也早就不記得我。在充斥著鈔票,酒,違禁藥品,重音樂,男人的體味與口臭,女子的香水的CLUB,迷宮一般包廂眾多的KTV,洗浴城兼妓院,隱秘冰會這類場所。赤摞的情[yù],盲目,空虛,孤獨,蜉蝣一般的墮落人群。一張張嚴絲合縫地契合人性所有弱點的溫床。猶如在七原罪中一晌貪歡。這是她看到的陷阱天堂。她曾經這樣滿目希望地對我說,這是我的起點,我要從這裏開始打天下。

我聽了隻覺得可笑。我沒有問:難道你不覺得這個起點是一個流沙陷阱,等你希求邁步向正常人間跑出的時候,早就已經不知不覺陷入沒頂之災,抽身不得。@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三個月後以明接她出院。她走出病房之時,恍覺對那個原罪世界有三個月的告別,就好象重生一般。日光原來充滿了溫度,望著就耀眼落淚。白晝原來是這樣的。她都快不記得室外的白晝是什麼樣子了。

那日她說,我不想回家。

以明問道,那你想怎樣?

她默默站著不說話。以明不耐煩,便徑自帶著她去大商場購物。幾件奢侈品牌的衣服和皮包,裝進大紙袋裏提著,看上去耀武揚威很大一堆,她拎在手裏,再無過去天真爛漫的小小歡喜,神情落魄憂鬱,說道,我痛,還是回家吧。

那夜以明還與她做了愛。她不知道她就此懷了他的孩子。傷口還在身上。她如蜻蜓一般細細瘦瘦的身體,越是有傷口越想與他做僾。頭一次這樣地想。仿佛莊重殘酷的血祭儀式,用以告別。但他渾然不知。知秋瘦小身體就這樣赤摞擺在他壯碩的陰影裏,她忽然覺得此夜格外幽暗。媾和這般激烈,卻好似仍然是兩具沒有關聯的身體。她傷口這樣的痛,一如內心。她專心致誌地感受痛楚,她害怕再多劫難之後她將再也感受不到痛楚……

窗子外麵一夜燦爛喧嘩,有人在樓下聚眾看球賽,歡叫聲不停。她在模糊遙遠的歡呼聲中看著以明,神情扭曲如少年時的那一個夜晚,她幽暗地說了尋常小女子的話:以明,我愛你。我極愛你的。你不要離棄我。不要離棄我。

以明臉上泛起笑容,他說,我不會。因為要走的必定是你,而我肯定會留你。

那我們結婚吧。

以明恰好在此刻泄出,接著痛快地閉著眼睛緩緩舒了一口氣,他們停下來,一瞬間極其闃寂,好似激烈爭吵中間忽然的靜默。好似末日之前的瞬間,或者末日之後的永世。他問她,你剛才說什麼,結婚嗎?

她無言點頭。

那好吧。

末了他又說:我可從來沒有拒絕女子要向我求婚。

8

平靜過了兩個月,她察覺到了身孕。以明在房間的桌子上留下了兩千元錢,不知去向——其實她是知道的。自她住院以來以明有了新歡。這一次也許不是性夥伴,他大概又動了心。還要她替自己編情書送玫瑰。

她捏著薄薄的鈔票,攥得越來越狠,不知不覺顫唞起來。以明人已經不在了。她心裏狠狠地揪了起來,覺得無力又饑餓,走進廚房做食物吃。打開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