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1 / 2)

箱,除了啤酒和零食之外空無一物。飯碗都還是髒的,生了一層細細的黴菌,發出異味——想來他們從來沒有在家做過一頓飯,即便叫了外賣送到家,也找不到一個幹淨的碗盤來盛裝。撿來撿去,隻得撿出一個稍幹淨的碗盤,草草拿到水管之下衝洗,接著用。吃完了再次扔在一邊。

生活是什麼,人人都要柴米油鹽醬醋茶。又不是坐擁巨富的貴人,一時浪蕩不過是生活的點綴,到頭來還是要回到家裏看著一池肮髒碗盤發呆。她其實希望能夠停下來做一個好妻子。奈何沒有機會。又或者她本身就不是這樣的人。

知秋關上了冰箱的門,換了衣服,揣走了鈔票,到高級餐廳一個人點了一大桌菜。靜靜坐在那裏,看上去又並不憂鬱。隻是那麼的靜,好似雕像。餐廳裏的人紛紛側目,有肥胖男人走過來要與她喝一杯:小姐可是一個人……賞臉喝一杯,或者到我們那桌來坐?

她都沒有抬頭,看著滿滿一桌食物想要嘔吐。

從衛生間出來她不再想回到桌前。已經懷孕了。這個孩子以明大概是不會想要的……她心裏焦愁,卻又有那麼一絲黯淡的希望——沒有希望尚且可以無欲則剛。反倒是這一絲幻滅不定的希望叫人身心遭劫。

她尚且指望看在這麼多年的份上,他能夠真的待她不像尋常女子。

尚且。

她一路這麼想著就走出了門外,又什麼都沒有吃。服務生跑出來追賬:小姐小姐,您還沒有付錢。

她迷迷糊糊摸出鈔票給他,未等他找錢便又離去。最終她坐在街邊的小餐館,一個人喝一碗粥。肮髒的街道,賣菜的人騎著三輪車走過,濺起黑黑的汙水。一張破茶幾前,她坐著點了一支煙,淚水簌簌地就落了。以明你在何處。她伏在桌上,感覺到體內的生命。

又是生命。又是生命。為何這麼多生命要急急想來降世。

她伏倒在膝蓋上,嘔吐起來。

9

當她把有身孕的消息告訴以明的時候,以明當即就皺了眉,沉默不言。她一下子就心涼。跌入穀底。

以明沒有表態,隻是自顧自坐到沙發上去看電視,然後背對著她沉著地說,我們商量一下怎麼處理它。

但這所謂的商量的結果,康以明也並沒有對這個孩子的存在提出任何意料之外的意見:還是去把他打掉吧。他淡淡說。

我以為你會與我結婚生子。知秋麵對他,神情幽暗如潮濕青苔,輕輕地說道。

她聲音這樣的輕。好似幻滅於風中不會落地的血紅秋葉。

以明心裏痛了一下。但也僅僅一下。他知道這個孩子不能要。未來是未來,誰都不知道。曾幾何時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停下來。但終究又還是太年輕,一切都如此旺盛。女人如踩在腳下的鬆軟綠茵草地,他盡可以在這草地上奔跑馳騁……他要的是如此自私灑脫的酒肉天地,所以不會長成一棵坐懷堅定的大樹。那樣必有太多承擔,他並不希望過如此的人生。

另一條路的人生,他大概永遠不會懂得。也不不願意懂得。

但是與知秋算來也是有十幾年的相識,再如何也算是有緣有份。新的他想要,舊的他也不願割舍。他抱著她說,我帶你去。陪你一起去。

知秋欲哭無淚,靜靜說,不必了。

你何時決定去,我陪你。這幾天注意身體。

他忽然溫和,叫她內心如草葉揉碎一般充滿幽涼的汁液。

真的不必了。

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以明又沒有回家,餐桌上照舊留了幾千塊錢給她做生活費——比平日多出好些,或許是打掉孩子的費用。她心裏明白他是在另一處房子裏和一個新歡女子私會。頓覺怒火急湧,一萬個不甘心。她咬牙切齒,偷偷找他,跟蹤他跑到那個房子裏,站在門口靜了一會兒,砰砰砰猛力敲門。以明當然是在,穿著大褲衩睡眼惺忪出來開門。女子懶洋洋睡在床上,輕輕哼了一聲,扯上被子蓋住身體。

你給我回家。我還有你的孩子。

她極力壓製爆發,咬牙切齒地說道。

以明神情慌張,不停地擠眼色給她,低聲哄道:這個女人我追了好久馬上就要到手了,就跟她玩一把,我們老夫老妻的,回去和你結婚便是……別鬧了,你先拿點錢回去,快走,我怕你生氣起來又惹禍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