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片片帶孔樹葉飄落下來,張龜壽撿起一片發黃的樹葉說:“這樹生蟲了。”
“是啊。”大家順著劉柏齡的手看去,見到樹幹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蟲眼,從裏邊流出濃一樣發臭的黃汁。”也不知是氣候不好還是怎麼的。”劉柏齡惋惜地說。
李鶴年說:“得抓緊找個樹醫看看。”
“幾個醫生都來看過了,也治了,但效果不大。一個朋友幫助介紹了一個中科院動植物研究所的專家,最近就要過來。”劉柏齡說。
“可得好好看看,這麼古老的樹,一定要保護好。”李鶴年說。
幾個人進到上房,在客廳裏坐下。劉柏齡用遙控器打開空調,慌著沏茶讓煙。幾個人都不抽煙,李經緯怕父親咳嗽,也沒抽。三個人到了一起,簡直不知先講哪個話題。如同一個饑腸轆轆的人,突然見到一桌豐盛的菜肴,不知先吃那一盤為好。
李鶴年問劉柏齡:“咱們三原分手之後,你去哪兒了?”
劉柏齡講了自己的漂泊行蹤:“先到西安,又鬧學潮,又被開除。後來參加了革命,跟著部隊一直往南打。全國解放以後,來到老家。先當縣長,後當書記,又當副專員。文化大革命中被革職。住牛棚,蹲大牢。文革結束以後,官複原職。後又當專員、書記。下來以後,要讓去省人大,我說取消幹部終身製哩,我帶個頭吧。就這還給安個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主任的頭銜。”
“怎麼來這兒住了?”李鶴年問。
“這是老二孩子向東的嶽父家。老人都不在了,兩個哥在城裏工作,我就搬過來了。城裏一是吵,一是空氣不好。住到這兒,光呼吸空氣都是一種享受。再說,我還喜歡弄個根雕什麼的,住在城裏不方便。”
下邊談到李鶴年。李鶴年咳了一會兒講了自己的故事。三原分手之後,和張龜壽一起到寶雞上學。後和幾個同學跑到解放區參加革命。解放後又上了大學,然後教書。整風反右運動中被打成右派,接受勞動教養。之後回家種地,養活兒女。七九年平反之後,又教書,直到退休。
再是張龜壽的故事。在寶雞上學時,家中老父親病故,回去奔喪。之後參軍,隨軍南下,參加廣西剿匪,負過一次傷。解放後在廣西一個縣任文化館館長,研習國畫。文革中,被當演員的妻子陷害,打成現行反革命。離婚。被遣返回家,帶著兒子種地。文革之後平反,到學校教書,直至退休。
各自講完自己的故事,劉柏齡說:“一翻一骨碌活到現在實在不易。”
張龜壽說:“咱們是三壽星嘛,看來同學們沒有白叫。”
李鶴年開玩笑道:“在三原上學時,咱們仨人住在一個屋,你們倆懶,尿盆都是我一個倒的。”
三人開懷大笑。
劉柏齡對李經緯說:“你爸可是個好老大哥啊。病了給我喂飯,洗衣服。你爸在班裏學習最好。考試英語,老師在黑板上題剛抄完,他就交了卷紙。”
下邊話題轉入劉柏齡的雕刻。劉柏齡說:“消遣而已,稱不上藝術。”
張龜壽說:“聽說還參加了省美展?”
劉柏齡說:“省文聯他們知道我退休在家弄雕刻消遣,這次省裏搞美展,打了幾次電話,也是卻之不恭,就參加了。”說了一會兒,帶著大家來到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