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有些猶豫,他知道這一接,接下來的將是一件無比沉重的使命。伏後並不催促,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她的雙眸美麗而深邃,漆黑的瞳孔仿佛可以把對視者的思緒吸入其中。
從前他曾經與司馬懿談過國政之道,也抒發過漢祚不興、朝綱不振的感慨,可沒想到過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參與到國事中來。他轉過臉去,注視著劉協的遺容,死者表情很平靜,似乎是托付完了一切身後之事,然後安然離去。這是一位皇帝給他素未謀麵的兄弟最後的囑托,也是這兩兄弟之間惟一的一次交流。
“臣,接旨。”
他思忖再三,終於接過絹詔和玉璽,沉甸甸的,這恐怕是古往今來最古怪的一份傳位詔書,劉平覺得之前所有的事加到一起,也不如這一件荒謬。伏後看到他終於接過去了,鬆了一口氣,露出明媚的笑容,與唐姬一起跪倒,向這位新登基的天子叩頭。
劉平手捧玉璽,囁嚅道:“為何是我……這天下有皇室血統的,還有許多人啊。”
伏後輕輕搖了搖頭:“天子在時,以漢皇之威德,能與曹賊分庭抗禮;若是天子駕崩,曹賊必會另立一個言聽計從的傀儡,以斷絕劉姓諸侯稱帝之意。屆時漢室傾頹,將不可挽回。”
她抓住劉平的手掌,放到劉協的胸口,他感覺到一片冰涼。伏後的圓潤聲音在旁邊響起,既象是說給劉平聽,又象是說給劉協:
“所以天子不能死,天子沒有死。你就是天子,漢天子劉協。”
我就是漢天子劉協?聽到伏後這麼說,劉平一陣苦笑。他從溫縣這一路走來,先是舍棄了楊平的身份,變成了皇帝的兄弟;現在又舍棄了劉平的身份,變成了皇帝自己。
唐姬這時總算恢複了一些情緒,她擦幹臉上的淚水:“陛下大行之後,除了妹妹你,可還有別人知道?”伏後道:“這一整天裏,我就守在他的身旁,代他的名義發出詔書,謝絕一切謁見。太官們進的湯藥、飲食,我都親自到宮門接應,生怕他們覺察到什麼——宮中之人,不知曹氏安插了多少耳目。”
她執起劉協冰冷的手,整個上半身都貼在他的胸膛,側過臉來:“假如你們再不來的話,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到什麼時候……”一直到這時候,伏後才露出極度疲憊的神情,她伏在床上,臉上的光華在一瞬間黯淡下去。
這個女人坐在丈夫冰冷的屍體旁邊足足一整天,強忍喪夫之痛,扮演著病中的皇帝與侍寢的皇後兩個角色,甚至不能露出半點戚容。寢宮外的每一個腳步聲都讓她心跳加速,因為這是一條極其脆弱的防線,哪怕是一個最不起眼的宮女、最不經意的一瞥都有可能毀掉她的努力——一旦被發現,那就是漢室的滅頂之災。
她在針尖上跳著七盤舞步,而惟一能指上的希望,僅僅隻是一個不知何時才會出現的孿生兄弟。
劉平有些猶豫,他知道這一接,接下來的將是一件無比沉重的使命。伏後並不催促,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她的雙眸美麗而深邃,漆黑的瞳孔仿佛可以把對視者的思緒吸入其中。
從前他曾經與司馬懿談過國政之道,也抒發過漢祚不興、朝綱不振的感慨,可沒想到過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參與到國事中來。他轉過臉去,注視著劉協的遺容,死者表情很平靜,似乎是托付完了一切身後之事,然後安然離去。這是一位皇帝給他素未謀麵的兄弟最後的囑托,也是這兩兄弟之間惟一的一次交流。
“臣,接旨。”
他思忖再三,終於接過絹詔和玉璽,沉甸甸的,這恐怕是古往今來最古怪的一份傳位詔書,劉平覺得之前所有的事加到一起,也不如這一件荒謬。伏後看到他終於接過去了,鬆了一口氣,露出明媚的笑容,與唐姬一起跪倒,向這位新登基的天子叩頭。
劉平手捧玉璽,囁嚅道:“為何是我……這天下有皇室血統的,還有許多人啊。”
伏後輕輕搖了搖頭:“天子在時,以漢皇之威德,能與曹賊分庭抗禮;若是天子駕崩,曹賊必會另立一個言聽計從的傀儡,以斷絕劉姓諸侯稱帝之意。屆時漢室傾頹,將不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