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她有誰誰,反正說跟她好的男人多著哩,就是沒聽人說她同我。我跟你說過,有人
在搞鬼。梅玉琴同我、方明遠、皮傑,都是很好的朋友。我們了解她,她既不是貪得無
厭的受賄犯,也不是風流浪蕩的壞女人。她陰差陽錯地落到這步田地,我想中間自有隱
情。現在她落難了,人人都向她吐口水!”香妹鼻子一哼,說;“你倒蠻同情她!難道
她是被抓錯了?”朱懷鏡說:“我並不是說她抓錯了。在同一個罪名下,不同的人有不
同的具體情況。哪怕是殺人犯,有時他殺的人的確該千刀萬剮,但他照樣犯了死罪。小
梅是受了賄,但她決不是個見錢眼開的罪犯。這事我同你說清楚了,希望你相信。現在
人家落了難,我們不要幫著別人損人家。”香妹又哭出聲來了,“我不是聽一個人說,
你叫我怎麼相信你?”朱懷鏡說:“為什麼在別人沒出事的時候沒人說,現在才有人說?
明顯是有人在搞鬼嘛!”香妹低著頭說:“相信不相信,都沒什麼意思了。”朱懷鏡不
再說什麼,一個人上床睡。香妹沒有上床來,她去兒子房間了。
朱懷鏡的日子過得很沒有生氣了。在廳裏,他似乎依然是位受人尊重的副廳長,部
下們見了他總是點頭微笑著打招呼。可他總感覺自己從容走過之後,那些同他點頭微笑
的人,也許正回頭神秘兮兮地望著他的背影。晚上回家也總是一個人睡。香妹沒什麼話
同他說,他想同她說些什麼又總是搭不上火。這天夜裏,一個人睡著很沒有意思,便索
性起床去了銀杏園。
銀杏園的床寬大而柔軟,躺上去便萌生某種欲望。朱懷鏡擁被側身而臥,閉上眼睛
就想起玉琴了。他下了床,在地毯上不安地走動,像發了癮的吸毒者。外麵歌舞廳傳來
幽怨的歌聲。朱懷鏡馬上想起了李靜,那位豐腴香豔的伴舞女郎。他用被子蒙著頭想了
好久,隱隱記起了李靜家裏的電話號碼。可是真要掛電話他又有些害怕了,心裏怦怦直
跳。最後他咬咬牙,還是抓起了電話。“喂,你好,我李靜。”聽著這飴糖般甜而柔滑
的聲音,朱懷鏡手直發抖。他膽怯了,放下了電話。他氣喘籲籲地坐在床頭,唇焦口燥,
又恨自己怎麼這麼膽小,無可奈何,他去了洗漱間,正像《紅樓夢》裏說賈璉,兩個指
頭兒告了消遣。
回到床上,腦子木木地躺了一會兒,感覺全身都在瓦解、崩潰,心情便灰暗起來。
悔恨像渾濁而肮髒的洪水,洶湧而來,沒頭沒腦地淹沒了他。他悔恨剛才的無聊,悔恨
自己做過的很多事情。他熄了燈,讓自己陷入無邊的黑暗。
幾天以後,朱懷鏡接到市紀檢委電話,說是明副書記請他去一趟。朱懷鏡說馬上就
來。放下電話,他感覺雙腿有些發虛,不知道又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內心由猜疑到擔心,
進而是恐懼了。因為有些領導幹部就是被紀檢委傳喚時被檢察院收審了,而且這邊人一
被扣,那邊搜查辦公室和住宅的人馬就趕了去。朱懷鏡越想越害怕,便想想自己辦公室
和家裏有什麼東西見不得人。沒來得及想清楚,車已到了紀檢委了。踏上紀檢委辦公大
樓的台階,朱懷鏡又想上廁所了。他左右一看,見一樓的廁所在最棟頭。越往棟頭去,
光線越暗,朱懷鏡有種走向地獄的感覺。呼吸一會兒廁所裏衛生丸的氣昧,感覺才輕鬆
些。上了二樓一問,有人告訴他,明副書記在小會議室。朱懷鏡推門進去,見明副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