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叮當!”侯伯泰將車鈴踏得震天價響,人們無動於衷,依然不肯讓路。“耽誤事,真耽誤事,趕緊繞東浮橋。”侯伯泰坐在車上發火,隻是後麵的電車、人力車又湧上來,即使想退下橋去也沒有退路了。
“巡警呢?巡警怎麼不管?”侯伯泰在車上急得直喊叫,依然是沒人理睬,火上燒油,侯伯泰急得在車上直跺腳。
“嘛事?電車軋死人啦?”侯伯泰在車上大聲詢問,倒是車夫神著脖子往橋上張望,這才回答侯大人的話說:※思※兔※網※
“好像,好像是個小媳婦要跳河。”
“攔住,攔住,人命關天,怎麼能見死不救呢,天津人就這麼點毛病,光嘴上熱乎。”
侯伯泰正在膠皮車上感歎,突然人群活賽是被炸彈炸開了一個通道,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直衝過來,咕咚一聲,跪在了侯伯泰的車前。
“車上的大爺,您老給貧婦作主呀!天津衛這個地方沒有好人呀,逼得貧婦的夫君跳了大河,撈上來曝屍河邊沒人埋呀。全說天津衛的爺們兒好心腸,呸,留著那掛腸子喂狗去吧,欺弱怕強,踢寡婦門、挖絕戶墳,缺德的事全是天津爺們兒幹的,有英雄好漢你也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耗子扛槍窩裏站,家炕頭充硬漢子去吧,呸,白長了七尺身軀,白袍子馬褂地說說道道,我算把他們全看透了……”
“咦,這位女子,你不可惡語傷人呀,誰說天津衛沒好人?”侯伯泰自然是聽著不高興。
“哢嚓”鎂光燈閃出刺眼的光亮,混在人群中的嚴而信照下了這張民女痛斥天津人的照片,正好侯伯泰想問個究竟,招手便將嚴而信喚了過去。“怎麼回事?”侯伯泰問。
“這位女子的丈夫被天津一家商號逼得跳了河。”嚴而信回答。
“有這種事?”侯伯泰生氣地拍打車扶手。
“曝屍三日又無人掩埋。”
“豈有此理。”侯伯泰跺了一下雙腳。
“哭訴冤屈,告官無門。”
“天理不容!”侯伯泰一聲吼叫,壓下了滿橋的喧囂,立時眾人的目光都轉過來集中在他的身上。“天津人曆來是助人為樂,路見不平要拔刀相助。現如今人心不古啦,丟盡了老天津衛的臉,寒磣,列位,太讓人瞧不起了!”坐在膠皮車上,侯伯泰向眾人慷慨喟歎,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順手交給嚴而信說:“拿我的片子去請出個閑在人來操持操持,請律師,遞狀子,這場官司無論用多少錢,我包了,天津衛這地界,正大光明!”
六
王占元南行經商返津,帶回來了種種消息,其中最最令人不安的消息是,據傳南京政府正在和日本軍方磋商,國民黨華北軍分會代理委員長何應欽正在和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官梅津美治郎進行秘密談判,有可能華北五省宣布“自治”,到那時平津一帶不戰而降,日本軍隊就要以占領軍的身份開進天津城了。
今日晚上是侯伯泰大人設家宴,請大律師袁淵圓暢飲對酌,餐桌上沒有什麼大菜,兩隻素色青花大餐盤,每隻餐盤上盛著一隻紅澄澄的河蟹,一套吃螃蟹的餐具,小錘,小鑿小刀,小鑷子。清一色的銀器,和紅澄澄的螃蟹恰好白紅相間,愈顯得餐桌上典雅富麗。這螃蟹不一般,臥在餐盤上活賽一隻銅鑼,一,對大毛螫盤在頭頂上,倘若將螃蟹腿展開對角丈量。橫寬一尺四十,算得上是螃蟹精。
“果然是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