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緊緊抱住我,“媽媽欠你。”
“是嗎,”我微笑,“我要你包吃包住,還有,以後看到我,要叫我公主殿下。”
“媽媽喜歡你如此堅強。”
她把這幾年應得的假期都湊到一起放整整一個月。
臨行前叮囑:“那邊新房子正在裝修,這裏已經出售,但合約允許我們住到夏天。”
“媽媽做事最周到。”
她給我一隻信封,“現款你拿著用,張媽與忠伯跟你。”
她容光煥發,加上適當化妝衣著,看上去亮麗舒服,我真為她高興。
陳書珊女士像是獲得新生命。
她準時與李叔登上飛機,我送他們時候把李叔拉到一旁,“好好對待陳書珊。”
“我會。”
“你若虧待她,我重複,我會親手用刀將你斬成一團團拋進大西洋。”
他不怒反笑:“我明白,我完全聽懂了。”
“希望你對她比前妻略好。”
李叔一愣,“家亮,我前妻在十年前患癌病逝,我陪她奮鬥三年,終於不敵癌魔。”
我一怔,“啊,對不起,李叔,我竟不知道。”
“你現在知道了,我不是壞人。”
“這麼說來,聖琪自幼失母。”
“可不是,你要多疼她一點。”
“我明白了,”我內疚,“我無知。”
他拍拍我肩膀,“回來再談。”
我朝他們揮手高聲喊:“順風,快樂!”
我沒有到弟弟的生日會去,但我派一名職業小醜送氣球及蛋糕給他,二歲,他什麼都不會記得,這一切都做給大人看,人類就是這麼奇怪,我想起父親講的謊容:會說謊的容顏。
母親走了之後天天傳電訊給我,照片很漂亮,他倆看上去登對,像是已經結合三十周年。
母親最後普沒有穿著珍珠色禮服結婚,她挑了一襲仿佛是喬治紗的束腰紋裙,完全不是我那杯茶,最奇突的是她戴的帽子,小小瓜皮式蓋在額角,邊沿冒出無數羽毛,她看上去像一隻天堂鳥。
也許她不再想做一個優雅的女子,她已經受夠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式涵養,她決定改變作風。
她問:“帽子好嗎?聽說康瓦爾公爵夫人也有一頂。”
我答:“很多熱帶雨林鳥類此刻正禿著尾巴。”
她說:“哈哈哈。”
我每天穿上張媽熨得筆挺的校服坐著忠伯駕駛的大房車上學。
日子十分寂寞,以前,母親再忙,清晨也會起床親自幫我打點早餐。
每周她都會安排我出門,十五年來從不間斷,當然,人不在本市例外。
我記得那個下午有雨,同學鄧劍華過來說:“餘家亮可否送我一程到中央圖書館,”
我連忙答:“舉手之勞。”
下午第一節是數學測驗,題目艱深無比,我隻得跳過頭兩題做第三題,正在奮鬥,校工進來與老師主瘯,老師點頭。
她輕輕走進,在我耳邊說:“你家有事,叫你即刻回去。”
我錯愕,“我在做測驗,家裏有什麼事?”
“聽說來了客人。”
我釋然,“那不幹我事,待我做完測驗再說。”
老師點點頭,“司機在校門口等你。”
我低頭疾書。
我在四十五分鍾之後才冒雨走到校門口,交通警察正與忠伯交涉,看到我,忠伯口氣。
“小亮你怎麼到現在才出來。”
我問:“什麼事,什麼客人?”
“真是惡客,張媽與我都應付不了。”
我立刻說:“報警!”
“那也不行。”張伯欲言還休。
“為什麼不行?”
忠伯在我耳邊說了幾句,“太太不在,就剩你作主了。“
我好不意外,“她怎麼會找到我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