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惠被素錦請進來時,烏拉那拉氏正端坐在梳妝台前,不同於自己用的銅鏡,在這個時代極為金貴的琉璃鏡麵鑲嵌在小葉紫檀木製的梳妝台上,精致鏤空雕刻花紋上鑲嵌著圓潤極為有光澤的奶白色珍珠,更別說鏡麵周圍那一圈翠綠色,仔細一瞧,竟是帝王綠玉石,上麵還雕刻了一圈寓意吉祥富貴,多子多福的紋路。
真真的大手筆,就光這小小梳妝台,想必沒有個萬八千兩白銀定然是做不出來的。
臉上表現出幾分羨慕的神色來......烏拉那拉氏透過清澈的琉璃鏡自然瞧見了雲惠刻意表現出來的神色,不免嘴角微微上翹。
此時一身著青色衣裙,麵容秀氣的小丫頭走了進來,雖說是府裏丫鬟衣著款式,可離近了看那料子卻是上好的蘇州錦緞,這樣的料子,想必就是府裏的李側福晉也不見得有幾件。這般作態,想必是有意安排的。
雲惠心下了然,自然不會掩飾驚訝的神色。
小丫鬟手上的托盤放著還綴著露珠開的極為好看的牡丹花,想是剛剛采下來的。
雲惠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微笑,上前從托盤裏拿起嬌豔正紅的牡丹,笑著上前,微微彎身給烏拉那拉氏插在發鬢上,又從梳妝台前打開的首飾匣子裏挑出一根純金鑲嵌紅珊瑚珠子,金線流蘇下綴著圓潤晶瑩剔透的紅寶石珠子的發釵,插在牡丹花後,金色趁著嬌豔的紅,這般自是更為的雍容華貴。
鏡中映射出烏拉那拉氏滿意的笑容,隻見她微微側頭抬眼衝著雲惠一笑“還是妹妹有眼光,我身邊都是手笨的,要不就是不知我心意的。還是妹妹你可我心。”
雲惠表現的有些許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奴婢...奴婢哪有您說的這麼好,您別怪奴婢自作主張,奴婢就心安了。”
“你啊,總是這般小心謹慎的,早就說了,進了府伺候了爺就是姐妹,一口一口奴婢的,是要疏遠姐姐我不成?你瞧瞧張妹妹、蘭妹妹就沒你這般見外。”話畢,站起身來,從首飾匣子中選了一隻與自己頭上雲惠挑選的流蘇金釵極為相似的金鑲玉的發簪,笑著給雲惠插在頭上“瞧瞧,這女人哪裏能不打扮,就你喜歡素淨...”
雲惠下意識往後一躲,但因烏拉那拉氏另一隻手拉住了她,自然不敢在動,臉上表現出幾分不安神色...“福晉...奴婢...奴婢哪裏當得起。”
“都是自家姐妹,哪裏這般見外,難不成是嫌棄是姐姐佩戴過的麼?”烏拉那拉氏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臉上佯裝有些不高興的對雲惠道。
“奴婢沒有...您抬愛奴婢,奴婢真真的從心裏麵感激您,可...可規矩就是規矩,奴婢不能因為您抬舉就不懂事,奴婢就是奴婢,有您照顧著,府裏麵沒人會怠慢奴婢...奴婢心裏真的感激您...要不是因為您,奴婢又...又不怎麼會招爺喜歡,想必定然過不好的,但都是因為您,奴婢現如今可以這般安逸...不怕您笑話,奴婢家裏早就落魄了,所謂的八旗閨秀其實就是個笑話,奴婢還不如平常漢人家的姑娘過得好,每日比雞鳴時,奴婢已經開始起來幹活了,在奴婢進宮前就沒穿過一件,哪怕是粗布的新衣服...進了宮,也是受盡了欺淩,好在奴婢運氣,最後進了永和宮,可即使如此,奴婢也是洗掃房最下等的宮女......但好歹奴婢能吃飽飯了......從來不敢想,會有一日能過這般的日子,不用早起幹苦力活,還能吃上做夢都不敢夢到的細米...要不是因為您...奴婢連荔枝為何物都不知曉,可別提這些精貴的首飾了...就您賞的這支發釵......”
雲惠聲色有些哽咽的頓了頓...抬起手,有些顫顫的順著金線流蘇滑下來......“要是奴婢家裏,怕是夠好幾年的吃用了。”說完滿眼依賴的神色瞧著烏拉那拉氏,這般表情雲惠私下對著鏡子練習了好久,最後便決定用現在表現的這般,好似看母親般的神色去看烏拉那拉氏。
如雲惠所料,烏拉那拉氏有些許尷尬的動了動嘴兒,隨即表現出悲天憫人的模樣捂住她的手“好妹妹,這光聽聽姐姐心裏就覺得酸酸的,這般...倒是姐姐的不是,好了,以後姐姐便不逼著妹妹了,左不過就是個稱呼而已,你心裏知道咱們姐妹之情,姐姐是把你當做妹妹般就好了。”
“奴婢謹記於心...”
烏拉那拉氏極為滿意的點點頭“好妹妹,你放心,有姐姐在,這府裏就不會讓你受了欺負。”
“恩,奴婢知曉您對奴婢好。”雲惠表現的大力點頭...眼眶中竟然還泛了微微的紅。
說實在話,雲惠剛剛這般表現,真是‘對病下藥’。
要知道烏拉那拉氏每次與府裏這些個礙眼的鶯鶯燕燕們稱‘姐姐妹妹’的。心裏是極為厭惡的,此時雲惠這般很是有自知之明的表現,著實對了她的胃口,要知道如若不是自己走的是賢良淑德,大度溫善的路數,恨不得一個個的把這些個女人掐死,隻不過是伺候爺的玩物,下賤的奴才罷了!哪裏配得上與自己稱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