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震耳的笑聲,以他的酷喜戲謔,以他取之不竭的妙趣橫生的故事而與眾不同。所有要記載洛斯阿拉莫斯時代的人都用重筆來描繪他的詼諧,把它當做一個重要的史實。某些人竟寫道:在那兒,隻要順著他拋在身後笑彎了腰的人一個個地向前尋去就能找到他。
在所有這些名人的行為裏經常有一些孩子氣。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自由,他們從令人生倦的課堂上解放出來,從財務的憂慮中解放出來,生活的一切都由軍事管理部門負責而無一絲一毫的煩惱,他們幾乎把高原看作地上的天堂,有時做起事來竟像休假的學生。特別是當他們意識到他們出於自己的信念,應用無限強大的手段,在為一個崇高的事業而工作的時候,他們便產生了一種特殊的熱情和滿足。他們的才智被激發起來,得到比平時更為頻繁的應用。已經獲得的部分成績,記載著他們在勝利的道路上所經曆的過程,使他們興奮,現在這條道路的盡頭已遙遙在望了。成果使他們沉浸在半醒半醉之中,這種永久性的半醒半醉便表現為歡樂的情緒,並且還應當指出,否則就缺乏誠實,也表現為需要像年輕人一樣地說說笑笑。
雅卡,這一切無言的微笑的目睹者,欣賞著他們繁忙工作之餘的簡單或高雅的遊戲,他常常不能懂得其中的奧妙,但每當玩笑開到恰到好處之時,他可以想像他們的思想該是何等的奔放。他欣賞這些玩笑,同樣也欣賞他們一旦投身到一個複雜的實驗中所表現出的那種嚴肅和莊重的樣子。這些玩笑使他加強了他的看法:這些神抵是善良的。
他們喜歡捉弄人的習性,有一天竟使他們把食堂的門把手通上了一種低壓電。但這次受害的是營地的軍事長官蓋茨將軍,而不是斯波爾教授,別人本來是要以此來回敬一下斯波爾教授的惡作劇的。將軍不由自主地舞蹈一陣之後,不禁大發雷霆。阿爾瑪依不得不靠他的權威和機敏才使他相信人們並非要損害他的尊嚴,他隻不過是絕緣失靈的一個不幸的受害者。他的聲音響徹整個營地。雅卡緊貼在地上,不敢動一下。從那天起,他懂得了這個穿軍裝的人是個危險人物,他不屬於快樂的神抵一夥。
就這樣,在洛斯阿拉莫斯,每日的工作充滿了歡樂。
“分餅。”斯波爾又說,他總喜歡重複他自認為得意的說法。
他這樣表述那天即將進行的決定性實驗的精神,這次實驗將根據盧士奇的計算進行,德國實驗室的某些研究似乎已經證明他的計算正確。一個或幾個原子利用宇宙能製成之後,所說的連鎖反應應該單純憑借自然力自發地開始。其它的原子應該從這些最初的原子中產生,它們的數目應該按幾何級數遞增,隻是由於儀器的作用距離和能量的供應速度所限,一批原子產生之後便應該停止了。如果實踐可以證明理論的正確性,那麼幾百萬個也許幾十億個鈾原子就應該在金字塔形建築裏產生出來。今天尚不能看到這些原子聚合為一塊可見的固體金屬。為達到這一過程還需要時間和勞動。
“一切都準備就緒,”盧士奇說,他又變得嚴肅起來。
他們等著另外一些助手,這是一群物理學家,他們之中有世界上最偉大的人物,他們很快就來了。雅卡覺得心跳得厲害,他看見盧士奇登上金字塔形建築對麵的一個台子,猶如教士準備在祭台上舉行儀式一樣。
人們走上自己的崗位,他們都明確自己該做些什麼。他們默默地站在各自的桌子後麵,這些桌子在金字塔形建築四周擺成半圓形。不時地,他們根據盧士奇的手勢或簡短的指示操縱一下手柄或按一下電鈕。盧士奇在他的台子上指揮著他們。所有的設備都擺在露天,遮蓋儀器的帳篷已經掀下去了,所以雅卡喜悅的目光看過去毫無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