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重要城市的上空實現,其高度文明的居民的密度既能保證數量,又能保證證據的質量。
所有的與會者都同意這種見解,偶然性於是起了一點小作用。當不同的城市被提出來的時候,被邀與會的愛因斯坦教授需要做點筆記。他摸摸身上,沒有找到記錄本,最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發黃的紙來,在一堆代數符號中間記著一個古怪的名字。
“廣——島,”學者念道。
就是在這張紙上,他記下了幾年前曾給他難以忘懷的接待的那個城市的名字。從那時起,這張紙就一直放在這個口袋裏,衣服也從來沒有換過。
“您說什麼,教授?”美國總統問。
“廣——島,”愛因斯坦沉思著重複了一遍。
淡忘了的美好回憶又在腦海中重現。他彷彿看見自己穿過蒼鬆翠柏搭成的拱門,一陣雪白的花雨從天而降。他激動地向大會描繪了當時的情景,人們聽他講著,不勝敬仰。當他結束了之後,總統思索了一下,然後對學者們說:
“我認為廣島對你們的試驗非常有利,先生們。為了紀念她對世界上最偉大的學者的歡迎,我建議選擇這個城市。”
“我對此尤其感到榮幸,”愛因斯坦說,“我對廣島的人民並不怨恨,盡管他們目前步入歧途。相反,能把他們所給予我的友好表示加倍償還給他們,將使我感到高興。”
沒有一個人持認真的異議,廣島市被選中了。
時間的選擇並未花更多的時間。大家一致認為中午是最理想的,因為這個時辰日本人民在街上最為密集。盧士奇和阿爾瑪依擔心某些居民將錯過機會,特別是忙於家務的婦女,還有小孩。因此,他們建議把奇跡將要出現在城市上空的消息通知廣島人民,但他們遇到了政府的反對,其理由由總統作了說明:
“不,先生們,如果你們製造的物質如所宣稱的那樣具有政治和哲學意義,那麼這種創造就應該讓人事前毫無所知地突然出現,這樣在人們思想上所造成的效果才會更大。”
他沒有公開說出來的是,政府成員和軍人們完全不像物理學家們那樣樂觀。根據蓋茨將軍的報告,他在一次準備性的試驗中,的確看到,某些東西在天空中閃閃發光,人家往他手心裏畢恭畢敬地放了一些白色粉末,並告訴他那就是製造出來的鈾。但他跟這些夢幻家、空想者們在一起,什麼都不敢相信,他有時懷疑他們是在玩魔術,總統不想大張旗鼓地宣傳一個沒有把握成功的試驗,以保證美國的榮譽不受損害。
會議結束了,學者們回到洛斯阿拉莫斯。他們一邊等著確定日子的到來,一邊解決計劃實施的最後細節。雅卡簡直寸步不離他的藏身之處了,他在他們的眼睛裏看到一種跳動的火焰,隨著偉大的日子一天天臨近而燃燒得愈來愈旺。愛因斯坦本人也來到高原上生活了幾天。雖然他對實踐上的成果不甚感興趣,但每次試驗,他認為具有重大意義,以至於在試驗之前要親臨現場給予一番鼓勵。他在斯波爾的陪同下,從一個實驗室到另一個實驗室,從一個車間到另二個車間,聽人們解釋實驗所需要的不計其數的儀器的性能。“
是他的頭腦裏產生的原始觀念一步步地把他的弟子們敏銳的思想引導到這些巧妙的發明上來的。他高興地,而又有些輕蔑地稱讚著他們的聰明。他有時含笑地自言自語:正確的理論可以通過實驗來檢驗,而沒有一條道路可以從實驗走向理論。
雅卡看到大學者時既感到驚奇,又感到敬慕,他在他逗留在洛斯阿拉莫斯的那些日子裏,一直生活在他的身邊。對雅卡來說,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具有一種先驗的意義,他有時壯著膽子想捕獲他的目光。他遠遠地傾聽著導師和斯波爾兩人的無數次談話。他發現,在這些秘密談話以後,愛因斯坦的眼睛裏閃動著狡黠的光輝,平時那樣有節製的舉止,現在卻泄露了內心的熱情。雅卡認為他們兩人中間一定有什麼秘密,當他聽見挪威學者那與眾不同的笑聲時,他才對此堅信不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