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1 / 3)

第三章 病室鶴唳話彷徨⑵ [本章字數:3264 最新更新時間:2012-01-03 16:37: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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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上決定的,豈能輕易更改。”

多麼熟悉的字眼呐。可是,此時她已然不能再隱忍組織上決定的事了。在這間孤零零的病房裏,她已經一忍就是十三天了。

“哦,我倒是忘,應該是叫你的組織來簽字。”嚴祺鴻走到門外,突地轉頭,隨後隨後鼻孔裏又冷冷一哼,“把一個好好的單位,弄得一塌糊塗,還跑到這裏撒嬌。”

“你說啷子?回來說清楚。”

她一聽到“應該是叫你的組織來簽字”時,咄咄逼人的口吻泛起無端的哀鳴。她心中暗罵:去他娘的組織。組織,組織。組織

橫在一旁的黃權路,愣愣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抬頭望著嚴祺鴻。關於嚴祺鴻的事,他曾聽紀文不止一次提過,自是眼熟能詳,而今更是過目不忘。他望著這個紀文在他麵前不時吹噓的忘年之交。他總算認識了這個忘年之交。

“你咋個能象呃說呢,小嚴?”他道,“再咋個些,她不也是你姐嗎?”

“哼哼哼,你啷子人?哦,我一時倒是記起來。黃泉路,那個黃大大的主任呐。”但見嚴祺鴻杏眼亂翻,白眼仁黑眼仁翻滾道,“你曉得這裏是什麼地方,白衣服成群的地方。”

他錯愕之餘,卻又撕出那段沉睡十六年的記憶。暗歎一聲:女孩居然也有憤青!

“你給我閉嘴。”紀文道,“你可以損我,但是,你沒有權利損別人。”

“不過我還是應該叫你做黃同誌,哦對,是應該象呃叫,你說呢,校長大人?”嚴祺鴻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自顧道,“如果蘭民族中學少點你們這類的中層幹部,哈哈,真是觀世音菩薩重現。”

“祺鴻,閉嘴。”紀文道。

“哦,我是該閉嘴,啊,是該閉嘴。”嚴祺鴻道,“可是外麵的嘴,你能叫他們全閉住嗎?就算我真正閉了嘴,他們會心甘情願哩閉嗎?”

“你留點口德好不好?”黃權路拉了拉嚴祺鴻的衣袖,聲音近似哀求。

她忽然有些明白過來,眼睛的餘光掃了一下黃權路。在鄙愚之餘,又隱隱有些可憐起眼前這個人來。轉瞬間,心中的另一股鬱悶卻把這絲可憐燒得一幹二淨。

紀文看見她腮間與臉部肌肉的不斷變化,又似乎豁然開朗,就煞有介事地想看個究竟。

嚴祺鴻一甩手,掙脫他拉衣袖的手:“拿開你的髒手,別碰我的衣服。”

黃權路一聽此話,又看看紀文意思難明的笑臉,趕緊後退兩步,尷尬地笑笑。這是一種哭似的笑,比哭難看。

“你象呃說就不對。”他嘿嘿地一笑,這一笑仿佛心裏裏正在流血,結痂,潰爛,流膿,繼續流血結痂潰爛流膿。

“要咋個說,你才覺得動聽。”嚴祺鴻道,“哦,我曉得。你們幹得好,做得妙。妙不可言……啊……妙不可言。”

此話象刀尖一樣直刺他倆的心髒,聽來令人心底冷氣嗖嗖,其寒入五髒六腑,其苦入奇經八脈。

紀文內心湧動著一股幼兒般的委屈,她無可奈何地抑製著,隻感到心裏的血正在稀釋成心靈淚水,沿著每一根血管,不斷地向每一根毛細血管滲透,逐漸擴散到皮膚的每一個汗孔。渾身散了架似的,涼悠悠的,合著寒風。心裏湧起莫名的寒意,無比的苦楚。

紀文並非一個十足的施恩圖報的人。但她一時間沒有弄明白,兩年半的老少友誼竟然換不來片刻的溫情暖語,心中無端地生起無底洞般的煩躁,用腳使勁蹬著床尾的被褥,細細的白牙咯咯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