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大本小本的《一點通》、“一百分”係列、“成功”係列、“成功訓練計劃”係列……數也數不完,反正橫豎通知你買齊嘍,做全嘍。仿佛隻有買齊並且做全嘍,你的成績就會突飛猛進,你的知識就會幾何級數般猛增,大增特增。
子女成績上去了,老師喜開懷。子女成績下滑了,老師橫眉冷對千夫子,不甘俯首成孺子流。
聽說兒子所在學校實行了績效考核。他就不明白了,小學也實行績效考核,真有點兒幼兒般戲謔,馬戲團般雜耍,魔術般奇幻。如果哪個有興趣的穿越時空大家,胡亂抹上幾筆,說不定還能打開局麵,“奇幻時空穿越小學教育小說”從此一炮走紅,而且大紅大紫了。
兩口子有時坐在一起,閑話連篇的時候,也對此大發感慨:如今的小學生呐真苦真累,幾本破書讀到六年級,還是那麼幾本破書。
這哪裏是學知識?知識有象這麼學的嗎?幾本破書要是學好了倒好,可是你看他們都學到了些什麼。
但見字詞,音調難全,更不用說湊句成章了。你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讀書讀書死讀書,背詞背詞無新詞,考試考試考字詞。除了字詞還是字詞成語,現在可好,每一篇作文居然規定要用不得少於指定十個老師列出的成語,作文都成什麼了?都成堆成語迷宮了。三百來字的作文,學生在成語中左纖魂或繞魄,東擊西擋,堆起了又拆,拆了又堆,仿佛也並沒有繞成個精美的迷宮。
一不留神,忽然考不及格起來,語文老師電話威脅,英語老師攔路批得你體無完膚,數學老師埋怨你給孩子究竟少做了好多作業,以至你們的孩子成績如此不可││
“看你凶巴巴哩樣子,人家不以為你們在吵架才怪哩。”
宿舍裏突然異乎尋常地平靜,平靜得如同二次世界大戰即將爆發的前夜,冷不棱汀冒出棵手榴彈卻足以要你的小命。滯息、沉悶。出奇地滯息、沉悶。
大呼小叫的兒子,似乎突然懂事了許多,一邊靜靜地盯著樹芳的每一個細小且精準的動作,一邊收拾起書本,準備離開暖暖的電烤灶,回到自己那個狹窄且寒冷的臥室,重操舊業去了。
“小明,你想去哪點?”妻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給你們騰地兒。”
“騰地?”
“是的。”
“騰啷子地?嗯,你給我坐下,做你的作業。”
隻聽小明唉唉諾諾了幾句,似乎又坐回原位了。客廳裏頓時針落地有聲,霧入室呼嘯。黃權路站起身,走出寢室,乜了妻子一眼,妻子不溫不火,平平靜靜,坐在沙發裏。
“黃權路,你給我過來。”
“是。”
“你最近做的事,我理解。我不是不理解。”
妻子的話語微風般輕柔,細雨般和藹,象跟自己爭氣的孩子諄諄說教。他謹慎地“嗯”了一聲,等待著妻子老子雲莊子曰地說上一氣之後的雷霆大怒,等待著暴風驟雨的到來。金剛一怒天下詫的冷氣似乎隨時撲麵而來。
“坐下。既然你認為是對頭哩,你就放膽坐下。”
他不敢坐下,不是因為沒有道理,而是因為愧疚,實在愧疚得很。愧疚得唯有站著,心緒才有片刻的消停。
他看了看埋頭做作業的小明,她也看了看小明。她點了點關,他也點了點頭。然後轉身一起離開了家門,在校園裏漫無邊際地散起步來。誰也沒有開始開口的意思。
最終還是鄭樹芳開口:“你不歸家,我也沒有怨你。”
他聽了此話,心下有些感激,感到她的善解人意。他默默地聽著,千言萬語藏心間,一時語塞無言對。
他們身後一個瘦小的身影不緊不慢地來回遊離著,在稍粗的樹與樹之間不斷的轉換著視角,聽著他們的每一句對話。
“計雯其實也活得很苦。她的苦楚我也略略有所感受。男人死十好幾年吧,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