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盡力的,胡林。"因為胡林是石納尓人,他又加了一句,"我以家族和榮譽向你保證。雖然是一個牧羊人的家族和一個牧羊人的榮譽,但是,我會讓它們跟一個貴族的家族和榮譽一樣強大。"
胡林鬆開了捏住外套的手。此刻,連他的眼中也流露出信心。他深鞠一躬。"很榮幸為您服務,大人。"
嵐感到一陣內疚。現在,他相信你可以帶他回家了,就因為石納尓的貴族總是信守承諾。你打算怎麼辦,嵐大人?"不要這樣,胡林。不要鞠躬。我不是--"忽然,他明白自己不能再告訴他自己不是貴族了。此刻支持著這位嗅探者的是他對於一位貴族的信心,他怎能把這個支撐拿走。不可以是現在。不可以是這裏。"不要鞠躬,"他尷尬地說完。
"遵命,嵐大人。"胡林咧嘴笑了,笑容就跟嵐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燦爛。
嵐清了清喉嚨。"是的。呃,就這樣。"
他們倆都在看他,洛歐很好奇,胡林很信任,都等著看他下一步要怎麼做。是我把他們帶到這裏來。一定是我。所以,我得把他們帶回去。那就意味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走過白色的石頭地板,來到覆蓋記號的石柱前。每一個記號都環繞著幾圈小字,是他不認識的文字,奇怪的字母筆畫由流暢的曲線和螺旋突變為銳利的尖鉤和利角,然後又回複流暢。至少,這不是半獸人文字。他無奈地把手放在石柱上。它的樣子跟任何打磨過的幹燥石柱一樣,但是,它的觸♪感出奇的滑膩,就像塗了油的金屬。
他閉上雙眼,在腦海中點燃火焰。虛空姍姍而來。他知道,是他自己的恐懼、對自己正在做的嚐試的恐懼在拖延它。雖然他盡快把恐懼丟進火中,但更多的恐懼仍然繼續襲來。我辦不到。我不想引導唯一之力。光明啊,一定還有其他辦法。他陰沉地把這個念頭逼入靜寂之中。他可以感覺到汗水在臉上流淌。他固執地堅持著,把恐懼推入火中,使它越來越旺盛。然後,虛空出現了。
他漂浮在空靈之中。雖然他閉著眼睛,但是,他可以看到那光芒--塞丁,他感覺到它的暖意在包圍自己,包圍一切,填充一切。它在晃動,如同油紙背後的燭火。酸腐的油。惡臭的油。
他向它伸出手去--他不太清楚自己如何伸出手,但是,那是某種動作,某種移動,朝著那光芒靠近,朝著塞丁靠近--卻什麼都抓不到,就像是伸手探入水中一般。那感覺如同一個粘糊糊的水池,表麵漂浮著一層汙垢,底下是清澈的水,然而,他無法舀出一滴清水。一次又一次地,它從他的指縫裏流過,連一個水滴都沒有留下,隻有粘滑的汙垢,令他的皮膚直起汗毛倒豎。
絕望地,他努力在腦海中回憶他們原來所處的洞穴:英塔和他的戰士們睡在馬匹的旁邊,還有馬特和珀林,以及那根半埋在地裏的石柱。他在虛空之外勾勒著這個畫麵,緊貼在包圍他的空靈之上。他竭力把這個畫麵跟虛空連結在一起,竭力把它們逼迫在一起。原來的洞穴,他、洛歐和胡林一起回去。他頭痛欲裂。一起,跟馬特、珀林和石納尓戰士一起。他的頭像是在燃燒。一起!
虛空粉碎成千萬剃刀一樣的碎片,切碎他的意識。
顫唞著,他圓睜雙眼,踉蹌後退。他的手因為緊壓石頭而疼痛,他的手臂和肩膀痛苦地發抖;他覺得全身粘滿油汙,他的胃惡心地翻騰,還有,他的頭……他拚命穩住自己的呼吸。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以前,當虛空消失時,它會像一個破滅的泡泡一樣,一閃之後就不見了。從來不會這樣像玻璃一樣破碎。他的頭發麻,就像是,那千萬道劃傷來得太快以至於痛苦還沒來得及發生。然而,每一道劃傷的感覺真實得像是用刀子劃過的一般。他撫摸自己的鬢角,驚訝地發現,手指上沒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