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洹猶覺淺——站在袁世凱遺址上的暢想(13)(1 / 1)

袁世凱數度駐守朝鮮凡十二年,在越來越困難的境地中,他有膽有識,有智有勇,竭力維護了大中國的利益。正是在朝鮮半島的尊俎折衝,使這個並無科舉功名的職業軍人成為十九世紀黃昏中國政壇上的一顆冉冉上升的新星。世人皆謂“小站練兵”是袁氏嶄露頭角的舞台,殊不知,漫長的不辱使命的駐外經曆才是他走入慈禧太後視野的根本原因。

小站練兵,是袁世凱從朝鮮回來的事。

光緒二十年(1894年)夏,清日甲午戰爭爆發。李鴻章根據德國顧問漢納根建議,奏請朝廷速練精兵十萬。朝廷詔令李鴻章和兩江總督張之洞分別於北南兩地著手實施。誰都知道,大清國的國防力量早已不可依恃!八旗軍、綠營早在與太平軍、撚軍交鋒時就潰不成軍,曾國藩的湘軍也漸顯疲態,惟李鴻章帶起的淮軍尚可指望,若再不練成一支精兵,則國將不保矣!

於是,李鴻章派淮軍大員、時以廣西按察使銜在天津“督糧台”(後勤部長)的胡燏棻,招募了近千名壯丁,編為十營的“定武軍”,在津南馬廠(地名)建置,後因馬廠地方局促,遂移師交通便利的新農鎮,借淮軍廢棄的舊兵營操練起來--因該鎮有天津至大沽口鐵路上的火車站,是個小站,後新軍官兵便以“小站”代稱新農鎮。久而久之,“小站”竟出了大名兒,成了袁世凱及手下若幹人走向軍事政治巔峰的大站!

稍後,張之洞則在南京編成2800人共13營的“江南自強軍”。

不過,為時太晚!等是年歲末,兩支新建部隊剛組建好,戰爭勝負已經分曉。

戰爭結束後,為救亡圖存,朝廷匆匆設立了督辦軍務處。此“處”級別極高,由位尊望重的恭親王奕?領銜,慶親王奕劻為會辦,軍機大臣李鴻藻、翁同龢和步軍統領榮祿、戶部右侍郎長麟組成,唯獨長期“坐鎮北洋,遙執朝政”的第一漢臣李鴻章因戰敗而被排除在外。光緒帝授予了該“處”最大的軍事幹部調動權--“所有各路統兵大員,均歸節製”。

就是在此時,從奉天鳳城的前敵營務處回到天津的袁世凱,給朝中排位第一的漢族軍機大臣李鴻藻寫了一封信:

此次兵務,非患兵少,而患在不精;非患兵弱,而患在無術;其尤足患者,在於軍製冗雜。

真夠放肆!他指責的不是戰爭期間軍事部署的失當,而是現行體製的落後!問責體製,說到底,不就在指責朝廷嘛!在一個處處講究規矩的中國官場,這可是要有足夠的勇氣。

話鋒一轉,他寫到了具體的建議:

為今之計,宜力懲前非,汰冗兵,節糜費,退庸將,以肅軍政。亟檢名將帥數人,優以事權,厚以餉糈,予以專責,各裁汰歸並為數大枝,扼要屯紮,認真整勵。並延募西人,分配各營,按中西營製律令參配改革,著為成憲。必須使統帥以下均習解器械之用法、戰陣之指揮、敵人之伎倆,冀漸能自保。仍一麵廣設學堂,精選生徒,延西人著名習武備者為之師,嚴加督課,明定官階,數年成業,即檢夙將中年力尚富者分帶出洋遊曆學習,歸來分殿最予以兵柄,庶將弁得力而軍政可望起色……

似應速派明練、公正、真知兵大員,除將著名驕、飽、疲、懦諸軍即須遣散外,仍將擬留各軍認真點驗,分別減汰,各期養一兵即得一兵之用。

有病亂求醫的朝廷讀到了這個披肝瀝膽且卓有見識的“藥方”後,馬上將袁氏調入軍務處,職與稱是“溫處道,留京兼充軍務處”,即溫州道員,但留在京城軍務處工作。前一項是實職,後一項是沒有編製的臨時性質的崗位。有清一朝,特別是非常時期,常以這種虛實結合的人事政策來解決一些幹部的待遇問題,前麵提到的那位胡燏棻也是如此。後來,袁氏還曾任直隸按察使和工部右侍郎,都是為解決省部級待遇問題,其本人一直在小站督練新軍。此乃後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