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好!你當我是垃圾,想丟掉就隨手丟掉?”

“我沒有這樣說過。六哥,你冷靜一點!我進宮三年了,你不覺得,這三年其實我也變了麼。我變得隻知道疑心跟抱怨。我不想再這樣過下去,我想找回原來的自己。”

六哥目赤欲裂的看著我,然後拂袖而去。

我一個人在地毯上坐了良久,入更了,翠儂才小心翼翼的進來,把我扶到外室坐下,然後讓人打掃內室,更換家具。

又過了兩日,到了正月初八,我滿十九歲了。

子晟和旻兒拉著一長串五顏六色的紙鶴進來,奶聲奶氣的道:“兒臣恭祝母後芳華永駐!”

六哥麵上平靜的在我身邊坐著,他前兩日都在乾元殿,是今早過來的。等一下,內外命婦要進來給我拜壽,百官也要在殿外磕頭。他來是應有的禮儀。隻要不是皇後要被廢了,或者是朝中出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皇後的千秋皇帝還是會露麵的。所以,吵架歸吵架,冷戰歸冷戰,在人前,我們還是恩愛帝後。

看著兩個兒子,我心情稍好,拈起一隻紅色的問:“這誰教你們疊的啊?還有,是你們兩個自己親手疊的麼?”

“是勉勉教兒臣跟三弟的。兒臣疊了十二隻,三弟疊了八隻,剩下的、剩下的就是勉勉跟翠姨還有雲姨、嬤嬤她們疊的了,一共九十九隻。不然趕不及,兒臣跟三弟都很慢。”

子晟埋頭找出他疊的,胖手指指著告訴我:“母後,這隻、這隻還有這隻統統是兒臣疊的。”他臉上寫滿了‘表揚我吧’。

我一把摟過他們兩個,一人臉上親一下,“嗯,你們有親自動手母後就很開心了。”

子晟很滿意我的答謝,幾下子爬到六哥腿上坐下,“父皇,你送的什麼?”

六哥瞟一眼他賞下的賀壽禮,然後說:“那個。”

旻兒走過去打開,我還沒來得及打開看呢,結果又是首飾。

“母後好多這種亮閃閃的東西。”旻兒很不給麵子的說,子晟也點頭。這倆不識貨的,皇帝賞皇後的,那可是舉世無雙的好東西啊。由能工巧匠設計圖樣、雕刻,誰敢重樣,那都是忤逆之罪。

可是,憑良心說,我還是喜歡兩個兒子牽進來的紙鶴多一些,至少他們動手了。我又想起了那個美人風箏,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親手做過東西給我了吧。算一算,十年了啊。

小太監進來說各命婦侯見,百官也已在殿外恭候了。六哥把子晟從腿上放下去,“快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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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小小的子晟挨著旻兒坐到我們中間。

先是百官叩壽,然後各命婦魚貫而入。若是往常,我還會留她們說說話的。但是今日,左右是做戲,便推說身子不適,隻讓她們叩壽就下去了。

等人出去,六哥脫下大禮服的冠冕,擱在案上,揮揮手,“叫他們都散了。”說完,他就走了出去。

“恭送皇上!”我起身行禮。

他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後大步離去。

“母後,又沒有外人在,你幹嘛站起來。”旻兒歪著腦袋問我。子晟在位子上好玩的撥弄別人呈上的賀禮。

我看眼旻兒,也許我不該讓你們覺得坤泰殿是個家,在這裏可以不講那些虛禮。夫君夫君,先是君再是夫;父皇父皇,先是皇再是父啊。

“來人,給本宮召章太醫入見。”既然身有不適,自然是要召太醫的。

旻兒笑著把章太醫領了進來,待章太醫行過禮,又吩咐人上茶水,獻著小殷勤。

“旻兒,剛才子晟找你。”

“哦,那兒臣去看看他有什麼事,多半什麼事都沒有。”

“去吧。”

等旻兒出去,我看定老章,“不用號脈了,給本宮出一份需去別苑休養的診斷書就好。”

老章放脈枕的手頓住,“娘娘已經商量過皇上了?”

“商量過了。”大吵了一架,算是商量過了。

“臣遵旨。”老章難得的沒有堅持把完脈再出診斷。我不讓他把是因為我這幾日已經想明白了,我已經不鬱結了。再把脈想必就不會再有阻塞的脈象。省得他到時再掙紮於出假的診斷和專業操守之間。不過,難得老章這回沒迂了,提筆立就,刷刷刷就寫完了。我也從袖中抽出一封寫好的折子,“一並呈給皇上!”

初八當日沒有回話,我打發兩個兒子去睡下。

“不去、不去,兒臣陪母後睡。”子晟小小的四肢用力張開,躺在我的床上。

“不用,回去吧。”

“今早,父皇是從外頭進來的,兒臣看到了。父皇不回來睡,母後不開心,兒臣陪母後睡。”

“兒臣也陪母後睡,陪母後過完生辰。”旻兒也踢掉鞋,跳到床上躺下,“母後,父皇不跟你睡,兒臣和三弟跟你睡。你不要不開心!”

誰說我是因為他不跟我睡不開心的。不過,這個生辰還真是難過。一左一右的兩個小子已經睡著了,我還躺在中間數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