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他有些唏噓:“時間真是件大殺器,可能過幾年我也會忘記了,再過十幾年說不定我連個大約時間都記不得,畢竟這幾年又沒有什麼有代表性的大事件。不過這不重要,隻要記得自己怎麼死的就行了,總要一天我要連本帶利地將一切討還回來,扯斷他的腸子,挖出他的心肝,看看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小平頭的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平靜。
相對於語言的血腥淩厲,這種平靜讓我覺得有些悲哀,似乎他已經逐漸忘記了那種本來刻骨銘心的仇恨,隻剩下了一種習慣性的願望和任務式的執念,大約終有一天也會像我這樣完全的忘記的一切,隻剩下一片空洞。
是的,這時候我已經開始相信自己是個古人了,不,是個古代的鬼,就像小平頭說的那樣,漫長的時間磨滅了我的一切代表塵緣的記憶,隻剩下一個空空蕩蕩的靈魂。
這可能根本就不是我產生意識的第一天,而是我徹底忘記的第一天。
想象中,一個古老的鬼魂在天地之間飄飄蕩蕩,最終落在了這個陽台上,這一時間,這一地點,斬斷了所有的過去……
無論如何對於我來說都是嶄新的一天,為怕再次忘記,我將之寫成了日誌。
因為是寫給未來也許會忘記的自己看的,所以將看日誌的對象定位為了“你”,而不是“我”。
筆是跟那位陽台上拿灑水壺穿過我的先生借的,筆記本也是。
隱隱約約記得不告而取謂之竊,但我也顧不得許多了,陰陽兩隔,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來等價交換這兩樣東西。
最後,因為鬼日誌念起來有些拗口,所以更名亡靈日誌。
又因為我不知這人間的年月日,幹脆就以自己為紀元,是以今天為亡靈紀元1月1日。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 章
亡靈紀元1月2日晴
過了楔子,故事的第一章往往會出現男主,可過了如同楔子般的第一天,我的日誌裏卻還隻有三個人。
哦,不,是一個人兩個鬼。
我,小平頭,以及陽台上那位拿灑水壺的先生。
不要問我出現的為什麼是男主,而不是女主。╩思╩兔╩網╩
性向這種事,就算記憶沒有了,潛意識裏大抵也還記得。
也不要問我為什麼確定小平頭和陽台上那位拿灑水壺的先生不是男主,因為這很明顯,小平頭長得不符合我的審美,而那位拿灑水壺的先生,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清楚。
印象裏似乎就隻有一個灑水壺,以及絢爛到刺眼的陽光,因此那位先生成為了陽光中的一道剪影,隻有輪廓而麵目不清。
再後來早在小平頭來之前,灑水壺先生就已經離開了家,一直等我寫完日誌還沒有回來,再等我今天醒來的時候他又已經走了,所以至始至終我都沒能看清他的長相。
當然,他回來又離開的事是小平頭告訴我的,無論那位灑水壺先生回來還是離開我都在熟睡,所以我並不知曉。
小平頭告訴我這件事之後恰如其分地表達了他的驚奇:“前輩,你不僅不怕太陽,還能睡著,這究竟是多深的修為,才能活得幾乎就跟一個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