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來到了世界盡頭。這裏是理性的北極,青豆這麼想。此處以北什麼也不存在。那裏隻有廣闊的虛無與混沌。
玻璃窗隻留有一條縫隙,電話鈴聲小,很難聽見,而且青豆沉浸在思索裏。可是她的耳朵沒有放過那個聲音。鈴聲響了三次停下,二十秒後又響起。是tamaru打來的電話。拿掉膝蓋上的毛毯,打開結著白色霧氣的窗戶進入房間。房間裏一片昏暗,開著適度的暖氣。她用殘留著寒意的手指拿起聽筒。
“還在讀普魯斯特麼?”
“沒什麼進展。”青豆回答。像是在交換暗號一般。
“不喜歡嗎?”
“不是那樣。但是怎麼說好呢。那好像是和這裏完全不同的世界寫成的故事。”
tamaru沉默著等待接下來的話。他並不著急。
“說起別的世界——是關於距離我生存的世界幾光年的小惑星的,一份詳細的報告書。我能一點一點接受和理解描繪那裏的情景。十分的生動和詳細。可是這裏和那裏的情景,連接不好。物理上太過遠離。所以往前讀了一段,又再返回到原來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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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搜索著繼續的詞彙。tamaru繼續等待著。
“但是並不無聊。寫得縝密而優美,那個孤獨的小惑星上的一切都像我自己親曆一樣的接受了。隻是不怎麼有進展。像是劃著小船逆流而上一樣。暫時搖著小漿劃著,然後一鬆手不知想著什麼,再回過神來小船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青豆說。
“但是現在的我,也許是適合這樣的閱讀方式的。比起追著線索不斷前進前進的閱讀方式來。怎麼說好呢,那裏能感覺到時間在不規則的搖擺。前麵是後麵,後麵也是前麵。那邊都沒有關係似的。”
青豆尋找著更為正確的表達方式。
“不知怎麼的,好像是做著別人的夢。感覺是同時共有的。但是同時倒地時怎麼的不能把握。感覺十分的接近,實際的距離卻又十分的遙遠。”
“這種感覺是普魯斯特有意為之的麼?”
青豆當然不明白那樣的事。
“不管怎麼樣,那是一方麵。”tamaru說道。“這個現實的世界裏時間是確實的向前進。沒有停止,不會倒退。”
“當然。現實的世界裏時間不斷前進。”
青豆這麼說著,望向玻璃窗。真的是這樣的麼?時間確實是向前進的麼?
“季節變化,1984年終於接近尾聲了。”tamaru說。
“沒想到今年大概要在看《追憶似水年華》中結束了。”
“沒關係。”tamaru說。“時間隨意利用就好。寫成五十年以上的小說,也不是分秒必爭的什麼情報。”
也許是這樣,青豆想。但也許也不是這樣。她對時間已經沒有那麼信任了。
tamaru問。“說起來,你裏麵的那個東西還好嗎?”
“現在還沒有問題。”
“那就太好了。”tamaru說。“說起來,在我們的宅邸附近鬼鬼祟祟,身份不明的禿頭小矮個男人,你聽說了吧?”
“聽說了。那個男人還在出沒麼?”
“不。附近已經看不到他了。就那兩天一直在附近鬼鬼祟祟的,然後消失了。可是那個男人到了鄰近的房屋中介,打探租賃的房屋,收集了和安全小屋有關的情報。不管怎麼外表也太紮眼了。再加上還穿著相當花哨的衣服。說過話的人全都記得他。想要弄清他的腳印很簡單。”
“不適合調查和偵查。”
“正是。不適合那樣工作的外表。頂著一個福助一樣的大腦袋。可是是個相當有手段的男人。要領掌握精確的收集情報。到哪裏去問話比較好,這樣的辦法也深有領會。而且腦袋轉的也快。必要的事絕對不會透露出來。沒有必要的事也絕對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