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序言:二十年後(10)(1 / 3)

王公道帶著賈聰明,屁滾尿流地走了。王公道和賈聰明走後,鄭重鎮定下來,決定給市長馬文彬打個電話。馬文彬正在北京開人代會。上次給他打電話時,告訴他李雪蓮的事情圓滿解決了,她要跟人結婚了,還得到馬文彬的表揚;沒想到兩天過後,又雞飛蛋打;但鄭重不敢瞞情不報,上回李雪蓮從家逃跑,鄭重想遮掩一時,後來被馬文彬知道了,主動給鄭重打了個電話,鄭重馬上陷入被動,讓馬文彬說出“有些失望”的話。這次李雪蓮逃跑,情況比上次還嚴重;上次從家裏逃跑,是就上訪而上訪;這回與趙大頭鬧翻,心裏還憋著一肚子氣;上回逃跑人代會還沒開幕,現在人代會正開得如火如荼;如彙報晚了,再讓馬文彬知道了,馬文彬就不是“有些失望”,會是“徹底失望”;事情就無可挽回了。不是說李雪蓮的事無可挽回,而是鄭重的政治生命就無可挽回了。但拿起電話,他又有些心驚膽戰,兩天前說事情已圓滿解決,兩天後突然又節外生枝,事情像打燒餅一樣翻來覆去,就算及時彙報了,馬文彬也會氣不打一處來,就像鄭重對王公道和賈聰明氣不打一處來一樣。拿起電話,又放下了。如此三次,他動了個心眼兒,沒有馬上給馬文彬打電話,改成給市政府秘書長打電話;市長馬文彬在北京開會,秘書長也跟他去了北京;想先探一下秘書長的口氣,然後再斟酌向馬文彬怎麼說。這時鄭重又感歎,過去他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在鄰縣當常務副縣長時,曾處理過群眾圍攻縣政府的事;沒想到調到這個縣當縣長,遇到一個李雪蓮,被她的事情折騰得前怕狼後怕虎。他不明白的是,李雪蓮鬧的是婚姻的事,二十年來,各級政府怎麼插手到人家的家務事裏了?而且越插越深;李雪蓮本是一農村婦女,她的一舉一動,怎麼就牽著各級領導的鼻子走了?這過程是怎麼演變的?大家到底怕什麼呢?鄭重一時想不明白。但感歎歸感歎,事情迫在眉睫,又不能不馬上處理;事情雖然擰巴,但又得按擰巴來。電話打通,鄭重向秘書長彙報了李雪蓮事情又翻燒餅的情況,秘書長也吃了一驚:

“那個婦女不是要結婚了嗎?怎麼又要告狀呢?”

鄭重沒敢彙報賈聰明為一己之私,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事;向上級彙報情況,說下級無能,等於在說自己無能,也屬節外生枝;便說:

“本來他們就要結婚了,兩人在外地鬧了些矛盾,這女的就又跑了。”

把責任推到了趙大頭和李雪蓮頭上。秘書長:

“這事有些被動呀。”

鄭重忙跟著說:

“可不有些被動。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我們也料不到呀。”

秘書長:

“我說的被動,不是這個被動。昨天晚上,馬市長陪省長吃飯,省長在飯桌上,也問到‘小白菜’的事,馬市長便把‘小白菜’要結婚的事當笑話說了;當時省長笑了,其他領導也笑了。一天過去,笑話真成了笑話,讓馬市長怎麼再向省長解釋呢?”

鄭重聽後,出了一身冷汗。鄭重明白,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嚴重了;事態已經從市長擴大到了省長。事情總在翻燒餅,鄭重不好向市長解釋是一回事,連帶市長不好向省長解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隻是鄭重不好向市長解釋,市長不過對他“有些失望”;連帶市長不好向省長解釋,市長對他就不是“有些失望”,也不是“徹底失望”,說不定馬上就會采取組織措施。馬文彬在幹部任用問題上,從來都是雷厲風行。雖然鄭重也是馬文彬提拔的,但此一時彼一時,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鄭重渾身上下的衣服全濕透了。他先向秘書長檢討:

“秘書長,是我工作沒做好,給領導惹這麼大的禍。”

又說:

“秘書長,事到如今,該怎麼辦呀?”

又哀求:

“您也是我的老領導,不能見死不救呀。”

秘書長倒是個忠厚人,也替鄭重想,沉吟半天,在電話裏說:

“事到如今,隻能用笨辦法了。”

鄭重:

“啥笨辦法?”

秘書長:

“你從縣裏多抽些警力,換成便衣,讓他們在李雪蓮之前,趕到北京,在大會堂四周,悄悄撒上一層網。”

又說:

“當然,北京的警力,在大會堂四周,已有一層網,你把網撒在他們外邊;如李雪蓮要衝大會堂,在北京警方抓住她之前,我們先抓住她。”

又說:

“隻要李雪蓮不在大會堂出事,哪怕在北京別的地方出事,性質都不會那麼嚴重了。”

又說:

“就當保衛大會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