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序言:二十年後(14)(2 / 3)

十四

秦玉河死了五天了。死過兩天,也無人在意,更無人把他的死和李雪蓮的告狀連在一起。還是三天前,縣長鄭重無意中碰到秦玉河死這件事,接著發現了它與李雪蓮告狀這件事之間的聯係。這天鄭重從市裏開會回來,路過縣化肥廠門口。化肥廠地處縣城西關,由市裏到縣城的公路,從化肥廠門口經過。鄭重從車裏看到,化肥廠大門口,聚了一群人;大門正中,擺放著一個花圈;一個中年婦女,穿著一身孝衣,帶一孩子,也一身孝衣,兩人跪在花圈前;中年婦女手舉一塊紙牌,紙牌上寫著幾個大字:

秦玉河,你死得冤

鄭重一開始對“秦玉河”三個字並無在意,隻看出化肥廠門口有人聚眾鬧事;鄭重不知鬧些什麼,對司機說:

“停車。”

司機忙將車停在公路一側。鄭重又對坐在前排副座上的秘書說:

“去問一下,到底是咋回事,這裏是縣城的西大門,公路旁邊,人來車往,多難看呀。”

秘書忙跳下車去了。五分鍾之後,跑回來告訴鄭重,化肥廠一個司機出了車禍,為撫恤金的數目,家屬跟廠裏鬧了起來。鄭重明白,這種情況,屬企業內部的事;作為縣長,不能插手;上級一插手,鬧事的人勁頭就更大了;不管不問,大家鬧上十天半個月,雙方各自讓讓步,事情也就解決了。這類糾紛,隻能冷處理,無法熱處理。鄭重沒有在意,讓司機開車。車穿過縣城街道,進了縣政府大門,鄭重突然想起什麼:

“秦玉河,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啊?”

秘書一時也想不起秦玉河是誰,忙用手機給化肥廠的廠長打電話詢問。待鄭重下車,進了辦公室,秘書跟進來說:

“問清楚了,死的秦玉河,就是那個‘小白菜’的前夫呀。”

鄭重聽說秦玉河是李雪蓮的前夫,一開始也沒在意;待坐到辦公桌後,突然一愣,才將秦玉河的死與李雪蓮告狀的事連到了一起。待連到一起,不禁有些激動,拍著桌子說:

“這事不一般呀。”

秘書一愣:

“咋不一般,不就是個車禍嗎?”

鄭重:

“出在別人身上是車禍,出在李雪蓮前夫身上,就不僅是車禍了。”

忙又說:

“李雪蓮告狀的起因,就是她與她前夫的婚姻;現在她前夫死了,她還告哪門子狀啊?人都死了,婚姻也就自然解除了。”

又說:

“婚姻解除了,她就是想告,也沒緣由了呀。”

秘書也突然理解了:

“那麼說,這車禍出得好。”

鄭重顧不上論這車禍的好壞,忙抓起電話,給在北京抓李雪蓮的法院院長王公道打電話。待把秦玉河出車禍的事說了,王公道也愣在那裏。但他到底是法院院長,接著馬上明白了:

“這是件好事呀,秦玉河一死,李雪蓮的案子就沒案由了;案由沒了,這告狀就不成立了。”

接著興奮地說:

“鄭縣長,那我們撤了吧。”

誰知鄭重沒跟他興奮,反倒急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越是這樣,越要盡快抓到李雪蓮。”

王公道一愣:

“既然案子不成立了,還抓她幹什麼,不成徒勞一場了嗎?”

鄭重:

“秦玉河剛死,李雪蓮在北京未必知道,怕她還去闖人民大會堂呀。”

王公道:

“這案子不成立,她闖大會堂就成了無理取鬧,咱也不怕呀。”

鄭重:

“你算糊塗到家了,越是這樣,越不能讓她闖。她要闖了,上邊追究的,往往不是告狀的起因,而是闖了大會堂,釀成了政治事故。如果她告狀成立,我們被追究倒情有可原;現在告狀不成立了,我們又被追究了,不是更冤了?”

王公道這才明白鄭重的意思。但他帶著法院十幾個人在北京找了十來天,北京的大街小巷、地上地下都找遍了,也沒找見李雪蓮;不但沒找見李雪蓮,連她的線索,一絲也沒摸到。北京這麼大,找一個人是容易的?但鄭重不管找人容易不容易,嚴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