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訓獸師連招呼都沒打就辭職了,我和母獅子沒人照顧了,團長隻得調來喂馬的師傅伺候我們,這家夥總喜歡在我的食物中摻些黃豆。
據說吃豆攢屁,黃豆搞得我屁聲連天,喂馬的師傅便認定我身體不行了,還煞有介事地給團長寫了一份報告。
後來母獅子被隔離了,據說母獅子果然生了三頭獅虎獸。但訓獸師辭職後,馬戲團失去了飼養猛獸的內行,三隻獅虎獸一個月內相繼夭折了。馬戲團的人對外宣稱獅虎獸是近親繁殖的結果,可我生活在東北亞的森林裏,母獅子來自中非草原上,哪來的近親呢?
新的訓獸師來了,生活重新歸於平靜。我每周演出兩次,也算是豐衣足食了。有一次搬家時,我在籠子裏看到了馬戲團門口的廣告牌子,上麵有我的畫像,但我不認識那些歪七扭八的文字。我聽說了黑猩猩比人類還要聰明呢,便隔著籠子向它詢問牌子上寫的什麼。
黑猩猩酸文假醋地說:“萬獸之王,呼嘯山川。你真威風啊!”
我無奈地低吟了兩聲,都是假的!
因為這件事,我和黑猩猩漸漸成了朋友,不演出的時候我們就聊些瑣事,也可以打發時間了。黑猩猩的父母來自東南亞的熱帶叢林,這家夥見多識廣,偶爾還能捉弄捉弄人類。
有一次我向它請教,如何偷走馴獸員的鞭子,然後再打到他頭上。黑猩猩惶恐地說:“這種事我能做,可你不能做呀。你要是給他腦袋上來一巴掌,他還能活得了嗎?”
我說:“我就是想弄死他,誰讓他把我關籠子裏的?”
黑猩猩驚得屎尿齊流,哀懇道:“大哥,你弄死了他,所有的兄弟都要受你連累了,你應該為大家著想啊,應該發揚集體主義精神啊。再說了,他們是咱們的衣食父母,弄死了他們,誰給咱們飯吃?”
黑猩猩的模樣像人,思考問題的方式也與人類相似。後來黑猩猩聯合了所有馬戲團的動物,天天在我籠子外絮叨。最後我隻得同意他們的請求,不再難為訓獸師了。沒辦法,我總不能自絕於人民群眾吧?
光陰荏苒啊!我的生活就是演出、吃飯、睡覺,如此往複,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歲月。後來黑猩猩的胡子都掉光了,眉毛也白了。
我認為這家夥已經快老死了,黑猩猩也是這麼想的,它說:“你的命好啊,聽說咱們附近開了個虎園,專門收留無家可歸的老老虎,你有地方可去了。估計我肯定是要死在馬戲團了。”
我說:“我一點都不老。”
黑猩猩:“你已經是‘老’虎啦,自己不承認也沒用。”
我不清楚自己的實際年齡,估計馬戲團的人也不知道。有一次我表演走鋼絲,後腿一個拌蒜,結果中途摔了下來,一條腿被摔折了。團長命人在我腿上捆上了兩根棍子,然後請來了獸醫。
獸醫掰開我的嘴看了一眼:“十五歲了,值當嗎?”
團長想了想,沒說什麼。
幾天後,黑猩猩跑來說:“你要走啦,祝賀祝賀!”
我說:“去哪兒?”
黑猩猩說:“團長把你賣給外國人了,估計是送到虎園去養老。”
“外國人是什麼東西?”我弄不明白人類的社會體製,更不清楚外國人是不是人。
黑猩猩說:“和你有點像,也是個黃毛的。”
我突然油生出一股希望來,黃毛的!難道這是自由的前兆?
後來果然來了兩個黃頭發的人,雖然他們看起來更像人類,但我還是覺得挺親切的,便拖著條傷腿向他們打招呼。但黃毛人幾乎就沒怎麼打量我,他們把我的籠子裝上卡車後就開走了。
車開出城市,我又聞到了原野的氣息,我從心裏高興啊。雖然斷了一條腿,但虎園好歹比馬戲團強些,我的兄弟們會照顧我的,沒準我還能碰上隻雌虎,生他幾個真正的虎寶寶呢。
卡車開了很遠,停了。兩個黃毛人走到車後,其中一人舉起棍子向我瞄準,另一人卻製止了,說了些哇裏哇啦的語言。
二人相視一笑,此後卡車繼續行進,而我竟再沒吃過一口東西。由於腿上有傷,三四天後我實在支持不住了,不停地往籠子上撞。我要提醒那兩個黃毛人,我該吃飯了。但他們就跟沒這回事一樣,又過了兩天,我餓癱了,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此時黃毛人出現了,他們舉著一張圖,一個勁與我進行對照。後來他們轉換了角度,我終於看到了圖上的物件。
圖上畫著一些骨頭,睾丸、***和一張虎皮。我是越看越奇怪,骨頭和睾丸我是不大認得的,但那***卻和我的***的模樣差不多,可那張虎皮又是誰的呢?
我醒了,餓醒的,是嚇醒的,我又變成了一個人,原來隻是個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