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再次傳來微小的蠕動，卻忽地，一張披頭散發的女人臉從那胸口的毯子下方鑽了出來。
“我去！”
鬱錚被嚇一跳，倒抽氣。女人晃了晃頭，亂發自臉中分出條縫，愈加顯露那泛白的臉，同時，一股將醒未醒的軟綿腔調傳來：“怎麼了，又做噩夢了？”
鬱錚無語苦笑，揚手把人發絲理了理：“你壓在我心口上了，我怎麼可能不做噩夢？”
孔鐺鐺愣了愣，趕緊要下來，卻又被對方一把摟住。“小心栽下去。”鬱錚提醒她。
“我剛才回來見你睡著了。”孔鐺鐺從局促間抽出手，替鬱錚擦了擦額間冷汗，“嚇著了嗎，有沒有胃痛？”
鬱錚把人摟緊：“我沒有胃痛，倒是被你嚇著了。”話落重重換了口氣，“這麼晚，怎麼不直接回寢室？”
孔鐺鐺想起來自己不久前的經曆，連忙起身，從鬱錚身上坐直。“死騙子，你看校慶晚會了嗎？”
對方沒答。“我知道你看了。”孔鐺鐺念叨，“我剛才和師父在一起，我已經和他說清楚了。”
見那人還在黑暗中躺著，沒出聲，孔鐺鐺解釋：“我沒把和你在一起的事公開，是怕媒體順藤摸瓜，再把你以前的事也八卦出來。所以我拒絕了師父，但是他也答應了替我保密，當做不知道你的存在。”
鬱錚笑，想想就覺得好笑：“你真是我見過最耿直的好孩子。拒絕人有一千一萬條理由，你卻非要說實話，坦言相告卻又要求對方保密……如果我是你師父，我倒寧願你什麼也別告訴我，否則哪天穿幫，我還得自證清白。”
“誰有你這麼思想複雜啊；還有，我不是孩子；還有……”孔鐺鐺問，“你吃醋了嗎？”
鬱錚一挺身坐直，麵對麵：“吃醋和不吃醋，你有什麼不一樣的應對措施嗎？”
孔鐺鐺答：“如果你吃醋，我就什麼都不說，先把你吻服了。”
“如果不吃醋呢？”
“那就獎勵你吻我，我允許你把我吻到服為止。”
鬱錚二話不說，伸手夠到茶幾上的口腔噴霧，對己對人一通噴，而後一通深吻。
孔鐺鐺揪著對方略有粗糙的短發，微有歎息。
當何淮山當眾表白時，孔鐺鐺最先想起的，是死騙子。
當她將何淮山帶去無人處，說出拒絕時，孔鐺鐺還是想馬上回來見這個人。
當走進沒有一片光亮的物流倉時，她想第一時間就將那睡夢中的人吻醒，告訴對方，她被人表白了，可是她也在最快的時間拒絕了。
她不僅怕對方吃醋，還怕任何一點點會令兩人不能身心交融的風險。
例如到目前為止，或者至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無法公開拒絕何淮山。
這個幌子必須存在，哪怕鬱錚從來沒有介入過孔鐺鐺任何決定，包括是否公開他這個男朋友，孔鐺鐺卻不能不為他著想，因為深知他根本就沒有做好準備去麵對過去。
可是不公開，卻又怕死騙子會介意。
尤其還出了何淮山一事。
“現在全校女生都拿我當公敵了。”纏綿完，鬱錚去開燈，孔鐺鐺哭喪臉自嘲，而後確認，“你真的不吃醋？”
鬱錚笑了笑：“又不是真的大學生，男女關係這種事，最重要還是你情我願。我喜歡你，便應該給你足夠信任，所以不會吃醋；但如果我不信你，吃醋也一樣沒用，那種醋，吃得也無謂。”
“聽你這麼說，我覺得你是涼薄我。”
鬱錚靠近來抱她，孔鐺鐺依偎著人撒嬌：“你知道嗎，連翹妹也給我撂臉子了。一個502，翹妹的男神是師父，淼淼的男神是你，真是萬幸啊，趙之心的男神不是唐碌，不然我一定會被她們恨死的！”
“可我看你這話是笑著說的啊。”鬱錚挑她的臉，“講真，心裏很開心吧？”
“……有一點。”
“一點？”
孔鐺鐺不悅：“人都是虛榮的嘛，師父那麼好，我當然也希望能被那麼優秀的人認可，可我這不是……喜歡你這個死騙子嗎？”
“看來你還是有一點分辨能力的，何淮山的確很好，根正苗紅，前途遠大。”
“你看，說好了不吃醋吧？”
“可是，”鬱錚冷笑，“他原本有很好的機會，錯過了能怪誰？在我眼裏，他背地裏為你做一萬件好事，卻連多跨出那麼一步的勇氣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男神當得太久，一個告白，也需要他從高三謀劃至大四，不失敗才有鬼？”他甚至連唐碌都不如。
孔鐺鐺聽後不樂意，護師心切回：“怎麼說話呢，你還不如他呢！”
鬱錚想了想：“的確，我不如他，但耐不住，你比我們都強啊。”
孔鐺鐺想了想，變臉：“你這是說我倒貼嗎，明明是你先喜歡我的！”
“是，我先喜歡你……”
“你騙不了我。”
“我當然騙不了你。”
“我要你一輩子都喜歡我！”
“一輩子這種事，”鬱錚微頓，見孔鐺鐺又要翻臉，忙道，“你真的覺得夠嗎，你這都兩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