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手動充當花灑,我不會拿桶往身上澆水,條件已經如此艱苦,你不要拒絕我,求求你。”

兩人在洗手間裏折騰了不短時間,鬱錚憋著氣,把臉別開去,不敢看孔鐺鐺自嘲的所謂三月暴瘦。

孔鐺鐺睡床,搞了奧倫納素睡眠麵膜,戴了iluminage富含銅離子的抗皺眼罩,躺在床上再接再厲自嘲:“哎呀,我瘦身成功全靠失眠。”

鬱錚問:“你怎麼才睡得著?”

“要有人來給我講睡前故事。”

鬱錚走過去坐在床邊,拿孔鐺鐺快沒電的手機邊找邊問:“想聽什麼,我幫你下。”

孔鐺鐺從後方抱住他的腰:“我還想聽你小時候的事,求你了,死騙子最好了。”

鬱錚回頭看著她。

後來,他斜靠在床頭,身子挨著床沿,孔鐺鐺把頭枕在他上腹,抱怨:“骨頭硌得慌。”

鬱錚撫她頰邊發,說:“頭發長長了。”

孔鐺鐺閉著眼,在眼罩後麵眼角濡濕。

再後來,鬱錚故事講完,半睡半醒間做了一個夢。

他以為自己在找火山坑,一個未經意,便坐在血泊裏抱著夏羅莎。

後來血消失了,屍體不見了,午夜的街頭車來車往。

火山坑回來了,大嚷著“死騙子”向他笑著跑近,卻在那一瞬間,車輛疾馳,身體砰一聲,如斷線人偶——被撞飛老遠。

鬱錚在睡夢裏張大了嘴,眼睜睜目睹,痛得無法喘熄,痛醒過來。

睜眼看到孔鐺鐺好端端趴在自己身上,他不知為何,不是慶幸,而是鋪天蓋地得難過。

那原因無法解釋,他望著她流淚,下意識去摸隨身的鐵盒,卻最終放棄了。

孔鐺鐺還在熟睡,他不想吵醒她,耳邊嗡鳴時高時低,他捂住嘴,一麵阻止自己發出任何聲息,一麵指尖顫唞撫她長發。一個人坐在黑暗裏,與顫栗作戰,與痛苦的喘熄對抗,他不敢動,除了流淚,他什麼動靜都不敢發出。

孔鐺鐺在眼罩後張開了眼,一聲低微的顫音:“死騙子,我醒著。”

鬱錚迅疾撇下了她,一個人躲去工作室,縮在角落,無論孔鐺鐺如何在外敲門:“死騙子,求你了,讓我進去!”

他未再令她如願。

許久後,他開門,孔鐺鐺靠坐在門邊,從外跌進來。

鬱錚反應快,拿腳抵住了她。

孔鐺鐺抬頭,看到一張可怕的臉,慘白的麵目,遍布血絲的眼。

孔鐺鐺沒理他,看到他身後被丟在地上的金屬方盒,搶上前,撿起盒子迅速打開,內裏已是空空如也。

孔鐺鐺背對鬱錚,肩膀一上一下地顫動,鬱錚平淡道:“是醫用的,沒有任何問題,你不要這樣。”

孔鐺鐺猛地回頭:“我當然知道有些地方它是合法的,我也知道很多醫生會給患者開處方,可那是其他人,你不行!”她把盒子給砸了,特別凶狠地棄置於地。

“死騙子……”她向他走近,“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難受。之所以你會覺得受不了,是因為最難過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我比任何藥都有效,你試試啊,不試怎麼知道?”

她靠近時,一把捉了他的衣襟,鬱錚眼睫猛顫,腦中還殘留不少亢奮,孔鐺鐺的每一絲呼吸他都聽得清楚,低首,額頭相蹭,他深吸氣過後猛地捧住她的臉,無所顧忌地吻下去。

口腔充斥煙絲以及興奮的味道,他應該讓孔鐺鐺躲開去,離他遠遠的……可身體的行為已經不受控製,那諸多痛苦如尋了個出口,溢向孔鐺鐺。

他糾纏她的舌頭,咬她的嘴唇,不斷在那輾轉反側中摩挲。

孔鐺鐺閉眼迎合,唇畔間始終能嚐到鹹澀的液體。她原以為白天的這人已經尤為古怪,卻不想那裝睡的時間,她聽到了一個與白天判若兩人的人,如此驚恐,卻為何還要將現下的生活形容得無比安寧與美好?

他這個騙子……

吻到熾烈,鬱錚睜眼,眼前恍惚回到那夢裏的車禍現場,砰地一聲——

孔鐺鐺被毫無憐惜一把重重推開,她全無防備,身後到處是玻璃,背部向後撞去,托座搖晃,作品紛紛掉落,劈裏啪啦一陣脆響,入耳不絕。

鬱錚被響聲刺激,忽地大叫一聲:“別再說了!”捂耳蹲去了地上。

孔鐺鐺呆傻地僵滯於原地,窗外月色射入,那人躲在月色之後,似有哭腔地重複:“別再說了……”

孔鐺鐺特別害怕,起身去扯他堵耳的手:“你是不是幻聽了?我是孔撐撐,我是你的孔撐撐啊!”

鬱錚被孔鐺鐺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扳過了頭,焦距渙散的眼,逐漸看清那熟悉的臉。鬱錚把頭別看,抬手將臉蹂/ 躪一般一通狠搓,又將頭埋進手肘裏,“求求你,你走吧……”完全變調的嗓音,已沒有了白日裏那刻意偽裝的鎮定,“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樣,你快點走吧……”

孔鐺鐺覺得事已至此,刺不刺激他已經沒有區別,還能比現在更差嗎?

“我知道你聽不進去我勸你,”她嗚咽,“可是我求求你想一想,每一次,你都等到別人死了,等到事情無法轉圜,你才來後悔。可是你想過活著的人嗎,你想過這個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有意外發生嗎?我來威尼斯找你,飛機中途遇氣流,我聽見身邊的小孩問他媽媽:如果墜機怎麼辦?我上一次去米蘭找你,因為簽證的問題,被機場海關的人關進小黑屋。我這輩子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會有那種審訊,我問他們會不會把我關一輩子,他們給了我一個電話,讓我找人擔保並解釋,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你,可是我知道,那時候更需要我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