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會湊滿五十兩銀子的。我說完就上前抱起了玉鎖,我擦幹了小女孩臉上的淚痕,然後把她交給燕郎。抱著她吧。我對燕郎說,她是我們新雜耍班的人了,從今往後,你教她踏滾木,我會教她走索,這個可憐的孩子將要走上正途了。為了籌集五十兩銀子,我與燕郎星夜急馳二百裏趕到天州南王昭佑的宮邸。昭佑對我的突然駕臨既意外又惶恐,他是個膽小如鼠深居簡出的藩王,終日沉溺於萬年曆和星相雲圖之中。即使是如此隱秘的會晤,他仍然讓兩名莫測高深的星相家陪伴左右,最後當他弄清我的意圖後如釋重負地說,原來是五十兩銀子,我以為你在臥薪嚐膽圖謀複辟呢。他們告訴我天狼星和白虎星即將相撞,一個火球將要墜到天州地界,你拿上錢就離開天州吧,他們告訴我你是一個淪為庶民的燮王,你的身上火焰未熄,你就是那個墜落的火球。所以請你拿上錢就離開天州去別處吧,請你們災難帶往別處吧。從天州回返清溪的途中我們默默無語。對於南王昭佑的一番星運之說我們都半信半疑,但有一種現實是毋容置疑的,在天州的南王宮邸裏,我已從一個顯赫的帝王淪為一顆可怕的災星,我在墜落和燃燒,給劫難的燮國土地帶來新的劫難。我逃避了世界但世界卻無法逃避我,假如這是真的,那我將為此抱恨終生了。從天州回返清溪的途中馬背上新馱了乞來之銀,我沒有羞恥的感覺,也不再為我的乞銀之旅嗟歎。在南部廣袤的田野裏,禾穀已被農人收割一空,放眼望去天穹下蒼涼而坦蕩,我看見無數發黑的被雨水泡黑的幹草垛,看見幾個牧童趕著牛爬上野塚孤墳,現在我突然意識到人在世上注定是一場艱辛的旅行,就像牧童在荒地和墳塚裏放牧,隻是為了尋找一塊隱蔽的不為人知的草地。
從天州回返清溪的途中我第一次懂得一個人代表一顆星辰,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墜落還是在上升,但我第一次感覺到我周身的火,它們在薄衣和風塵之間隱隱燃燒,在我疲憊的四肢和寧靜的心靈之間灼灼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