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公子,我是走索王。我說。
賣藝的?跑堂注意了我的服飾,然後他嘻地一笑,賣藝的也行呀,隻要有錢。如今這世道花錢買笑是最合算的事情了,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從繩索上摔下來,摔死了想玩也玩不成了。我是走索王,永遠不會從繩索上摔死的。我攔住了跑堂,向他詢問蕙妃的去向,我對他說,你告訴我九姑娘去哪兒了,我一樣會給你賞錢的。九姑娘去京城賣大錢了。都說九姑娘的皮肉生意做得與眾不同,你知道嗎她那一套是得了宮廷秘傳的,是伺候皇上的。她跟老鴇分贓不勻,一氣之下就跑掉啦。跑堂湊過來向我耳語著,突然想起什麼,瞪大眼睛盯著我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你老是在這裏轉悠就是要找九姑娘?
我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於是信口說道,我是他男人。跑堂的表情變得驚愕而好奇,他的嘴裏發出一種可笑的嘶嘶的聲音,手中的燈籠砰然落地,我的娘,跑堂突然大叫,你就是廢王端白?你到鳳嬌樓來找廢妃白九娘來啦?跑堂狂喜地抓住我的衣袖往樓門裏跑,邊跑邊說,上樓上喝茶,不要一文錢,誰讓我第一個看見你的天容龍顏呢。我的半邊衣袖就是這時候被拽斷的,跑堂的發現使我感到慌亂和恐懼,我掙脫了那隻粗暴而熱情的手向街上跑去,聽見那個機敏過人的男子在鳳嬌樓前向我高喊,燮王回來,我會替你找到九姑娘,不要一文錢。我向他揮舞著剩餘的半邊衣袖,用同樣高亢激越的聲音回答他,不,不要找她,讓她去吧,永遠不要找她了。那真的是我內心的聲音。我的美貌而命運多蹇的蕙妃,她已經化成了另外一隻自由的白鳥。從此我們在同樣的天空下飛翔,聚散離合也隻是匆匆揮手,一切都印證了各自對鳥類的膜拜和夢想。殊途同歸。走索王雜耍班子的內幕是被鳳嬌樓的跑堂揭破的,這個消息轟動了香縣城。第二天我們棲身的董家祠堂被市民們所包圍,縣府的小官吏們穿戴整齊列隊在祠堂大門的兩側靜候我們出門,其中包括香縣的知縣杜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