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主叫來自己的老婆。她見到威廉同樣很高興,還堅持說年輕人和他父親長得很像,隻不過遺憾她今晚沒法安排他在家過夜了,來的客人實在太多。

債務迅速結清了。威廉揣了一卷鈔票在衣袋裏,暗暗希望其餘的債務也同樣清理得如此順利。

已到演出的時間,大夥隻等著林務局長光臨。終於局長也帶著一群獵手到了,受著主人恭恭敬敬的接待。

這時觀眾便被放進了用一座倉庫改成的劇場,緊挨著就是菜園。劇場和舞台都沒什麼品位,隻是布置得夠喜氣和像那麼回事罷了。在廠裏幹活的一名油漆匠去省城的大劇院當過幫手,現在就馬馬虎虎搞出了森林、街道和房屋的布景。劇本則是從一個流浪戲班借來的,並按照自己的口味做了刪改。本來嘛,能消遣就成。兩個情敵輪番使用詭計從監護人手中爭奪一個姑娘,結果搞出了各式各樣的趣事。我們的朋友久違了劇院,現在又看見的第一出戲就是這個樣子,不禁生出一些個感想:戲裏情節固然蠻熱鬧,卻沒用真正的性格描寫。它能討好,能逗樂。一切戲劇藝術開初莫不這樣。隻要看見有什麼事情發生,老百姓就滿足啦;有教養的人卻希望有所感受,而樂於思索的隻是極少數的精英。

威廉挺希望在這或那幫助幫助那夥演員;因為隻要稍加點撥,他們的演出效果就會大大改善。

一股股越來越濃烈的煙草味擾亂了他靜靜的思考。演出剛開始不久,林務局長就點燃了自己的煙鬥;漸漸地,其他人也跟著一個個自由放任起來。還有這位官老爺的那群大狗,也表現混蛋。盡管把它們關在了劇場外邊,這些畜生卻很快找到路從後門鑽了進來,跟即跳到舞台上直衝著演員們奔去,臨了又一躍飛過樂隊的頭頂,和它們在觀眾席前排就座的主人彙合在了一起。

最後加演的是一出祭祀劇。一幅老廠主穿著結婚禮服的肖像畫,立在了圍著花環的祭台上。全體演員都已極其謙恭的姿態向他致敬。一個身著白色服裝的小孩走上台來,朗誦了一段頌詩,把廠主全家,甚至還有那位因而想起了自己一大群孩子的林務局長,都感動得流下了眼淚。隨之演出宣告結束;威廉忍不住登上舞台,想湊近看看那幫演員,對他們的表演說幾句讚揚的話,並為將來提幾點建議。

隨後,我們的朋友又在山裏的大小城鎮辦了餘下的事情,但卻並不都是這麼順利,這麼愉快。有的欠債人要求延期償付,有的蠻不講理,還有的幹脆賴賬。按照指示,他應該起訴其中幾個;為此得找一位律師,告訴他詳細案情,然後自己出庭候審,以及幹其他更多諸如此類的麻煩事情。

即使有人對他表示奉承,他同樣不痛快。他很少發現什麼人能給他以指點,也沒幾個人有望與他發展有益的業務關係。再加運氣不好碰上了幾個下雨天,這種時候騎著馬在山區旅行真叫苦不堪言。因此,當他重新走近平原,看見一座令人愉快的小城靜臥在山腳下美麗的沃野裏,城邊上還有一條小河在陽光中緩緩流過的時候,真是謝天謝地。在這座城裏雖說沒有什麼事要辦,可他正因此反倒決定要在這盤旋幾日,一則給他讓崎嶇山路折騰得夠嗆的馬匹一些喘息,同時自己也休整休整。

廠主叫來自己的老婆。她見到威廉同樣很高興,還堅持說年輕人和他父親長得很像,隻不過遺憾她今晚沒法安排他在家過夜了,來的客人實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