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1 / 3)

實我隻是個妄想便鳳凰的麻雀。以前還做麻雀時,跟著一大群族鳥在房簷嘴碎,爭地盤,偷食,吃軟怕硬,見風使舵。如今成了精,有了人形,骨子裏的鳥性卻是改不了的。

我有些怕了,我怕他是那把彈弓藏在身後手心裏握著小米偽裝的孩童。

“你不必怕,我不是柳非銀,沒那麼愛多管閑事。”

白老板說起他咬牙切齒麵露凶光。在錦棺坊呆的日子不久,卻知道那個柳非銀名義上是棺材鋪的夥計,私下卻是惹是生非完還要自家老板幫忙擦屁股的人物。正說著,那人便領著那個鵝黃衫的女娃小荻來了,桃花眼裏含著水,對誰都親熱。

不過他們再和氣,這錦棺坊也成了我的心病。

我就這一條命,即使苟延殘喘,也想好好的活著。

對我來說,涼茶鋪子很安生,有煙火氣息,還有我喜歡喝的酸梅湯。

“喂!”

無比冷清又便扭的打招呼聲,我扭頭看著店花。

他沒看我,板著臉:“你現在夜裏是睡在城外的老離樹上,還是去白大哥的棺材鋪那裏?”

其實比起那黃鼠狼和野貓出沒的野外,錦棺坊的確很舒坦。不過,我可不敢以身試法,告訴那個總是用打量食物的眼光看著我的綠意,麻雀肉真的很不好吃。

“其實現在城外的樹上挺涼快,總不好叨擾人家。”

“嗯。”店花總算把高貴的臉轉過來,“鳳彩,你來風臨城幹什麼?”

白老板這麼問,店花也這麼問。

現在的男人真是無理,怎麼愛打聽人家姑娘的隱私呢?

但是我有些疲憊了,店花如碧波般的眼一瞬間讓我歎氣了:“我來找人。”

“情人麼?”

我看著他笑得挺無奈的:“一個我永遠不想找到的人。”

店花想了一會兒,瞪了我一眼,幾天都不理不睬的,不知道那想法到底偏了幾裏地。

「我是麻雀,成了精在這美麗的疆土上走一遍,也隻能這麼多。再多便是奢求,是強求。」

涼茶鋪的常客都知道店花不是本地人,聽說是離家出走,真是有出息得緊。他在城東租了個小院子,院子裏種著韭菜,挺簡陋,卻也被店花收拾得挺幹淨。他家屋頂的稻草很軟,躺在上頭曬太陽很舒服。趁我精神鬆懈的時,店花也鍥而不舍地問我在找什麼人,我隻能苦笑。

店花問了幾次,也就不問了,不過我很感動,因為店花關心我。

於是我也心裏熱乎乎地關心他:“你什麼時候回家去,家裏人怕是擔心壞了。”

“我家裏人才不會擔心,父親說了我不是他的兒子。”

“你做錯了事?”

“我弄丟了一樣東西,是聘禮,不過我原本也不想去送的。”店花聳聳肩,無所謂的說,“父親說讓我滾,找不到就別回去,所以我就滾啦。”

“家裏人都是嘴上罵著你這個小兔崽子走了就別再回來,可是你回去還是揪著你的領子哭著罵,你回來做什麼啊,滾出去啊。”我笑嘻嘻地偷吃店花剝好的花生仁,“都是口是心非的,其實比誰都怕你在外麵受委屈。”

店花被破衣裳包裹的身子像豆腐捏成的,隻有好人家的小孩才能養得這麼漂亮,怕是沒吃過什麼苦。在這涼茶鋪子裏當夥計,那點微薄的工錢也僅僅夠他填肚子。他連剝花生都能磨紅手指,卻很認真的低著頭說:“我沒打算回去,也沒打算按照我父母親的安排去光宗耀祖。我在這裏挺好的,日子是清貧了些,可是我挺喜歡,這樣過下去挺好。”

為茶米油鹽發愁的日子,店花還沒過厭。若他知道窮人的煩惱就像韭菜,割完一茬還有下一茬時,怕是心裏便後悔,有了後悔就心生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