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穿越過來的第二天,便會看到一個人死在自己的麵前。

雲天青笑著打開內間的大門,跟往常一樣揉了揉剛睡醒兒子的腦袋,用並不怎麼嚴肅的話語交待了一番自己的後事,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牌位來遞給了雲天河。

唐睿安看的清楚,年幼的雲天河並不是不清楚雲天青在說什麼的,隻是這些事情雲天青似乎說過很多遍,便隻是牢牢地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出去練劍吧,等回來的時候,記得聽唐叔叔的話。”雲天青蹲下來直視著兒子的眼睛,“以後不要踏進旁邊的石沉溪洞去,也不要去修仙,好好地當個凡人,這就足夠了。”

“我記住了。”雲天河用袖子擦了擦不知何時已經變得通紅的眼睛,卻還是聽從了自己父親的話,一步一回頭地走出了房間,“爹爹,就算你死掉了,也要常常回來看我!不要跟娘一樣!”

“嗯,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所以臭小子要記住每天給我上香!”雲天青仿佛雲淡風輕一樣地說道。

“好!”雲天河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唐睿安看著跑掉的雲天河,心下不忍,卻對此絲毫沒有辦法,他沒有帶著七秀萬花或者五毒的係統穿越,沒有治療的能力,在這樣的事情麵前,他空有一身不算差的武功,卻是什麼也做不了。

“唐小弟,要麻煩你帶我去旁邊的石洞裏頭了。”雲天青咳嗽了兩聲,從一邊抓過望舒劍,強笑著說道,跟兒子說話已經花費了他大量的力氣。此時此刻,他隻覺得自己果然還算是個幸運的人,盡管馬上就要死了,可卻讓他在死前看到了跟那人十分相似的男子。

唐睿安幹脆利落地將他打橫抱了起來,朝旁邊的石沉溪洞走了過去。

雲天青楞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唐睿安竟然會這麼做,有心想要打趣一番,卻也實在沒有那個精力。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其實已經不是唐突可以形容的了,本來是去救人,誰知道卻要“救”上來的人幫自己送終。

“是這裏嗎?”唐睿安沒有多想,隻是抱著雲天青一路前進,他走路的速度甚快,不多時便到了石沉溪洞的深處,那是一個頗為巨大的石洞,石洞靠近石壁的那一側,有著一個巨大的冰棺,冰棺的裏麵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個女人沉眠在其中。

雲天青點頭笑了笑,“將我放下來吧。”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冰棺中的女子,最終卻還是歎息了一聲,將一張符咒遞給了唐睿安,“此物……在我死後,就貼在這石洞的山壁上吧,雖然威力不大,但是嚇唬那臭小子跟一般人,卻還是足夠了。”他說完,便抬起頭來看著空蕩蕩的石壁,忽然笑了起來,抬手一招,原本掛在他腰間的望舒便飛舞了起來,在山壁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了一首七言絕句來。

“濤山阻絕秦帝船,漢宮徹夜捧金盤。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劍嘯易水寒。”

雲天青大笑了三聲,“世上豈有神仙哉?世上豈有神仙哉!”笑聲裏帶著幾分悲傷,幾分痛快,幾分慚愧,幾分後悔。

他將望舒扔給了唐睿安,“將這劍交給我那笨兒子,你也離去吧,這世道妖怪橫行,若是想去往巴蜀之地,還是跟著商隊走吧,一個人上路,當心莫要再迷路了。”他說到這裏,頓了頓又道,“你為人太過君子,有的時候卻還是圓滑一點的好,莫要跟我那師兄一樣……”

雲天青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氣息便已經甚是不穩,“我之事,實在是多虧了你的照顧,隻是我此生隻怕已經已經回報無望了。”他說著,大笑了起來,就那麼躺進了冰棺裏頭。冰棺發出哢哢的聲音,合了起來,一側的冰柱忽然紛紛墜落了下來,重重地砸在了冰棺的上方,將那冰棺徹底包裹在了層層冰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