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岑宵忽然奔了過去,“小問!小問!是我啊!是我!”
小問臉上似乎被剮蹭到了一片,精神也不太好的樣子,可他聽到了這聲音也瞬間朝他們看過來,然後在警察的懷裏扭來扭去:“叔叔放我下去!我的爸爸媽媽來接我了!嗚嗚嗚嗚!”
羅岑宵不顧一切奔了上去,伸手就要去接小問,她說不出話來了,黎今便在旁邊跟警察請求,大概有所觸動,警察隻是看了他們所攜帶的證件後便把小問交還到羅岑宵手上,並說:“孩子身上可能會有擦傷,最好馬上去醫院檢查下,這個孩子很幸運,救出來的時候神思還清醒。”
羅岑宵一把抱住小問,兩股涼氣觸碰,卻是不一樣的火花。
小問也跟著肆無忌憚的哇哇大哭:“你們來了,你們來了!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們啊,媽媽……”
“我來了,寶貝,我在這裏,我們都在這裏。你不要怕啊,乖,我的寶貝……”她說到一半才發覺有什麼不對勁的,手臂都僵住了:“寶貝,”扯開一段距離,傻傻的看著他:“你剛才叫我什麼?”
小問繼續哇哇的張大嘴:“媽媽,媽媽!”他抽噎著:“媽媽,這裏好黑,車子裏好黑,我一直想著媽媽爸爸來接我,等了好久好久!”
她被這一句“媽媽”擊中了心髒,一時間連反應都做不出來,隻是本能的擁緊了小問,喃喃的道:“媽媽來了,爸爸也來了,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媽媽好愛你……”
“所以我們不要分開了好不好?爸爸、媽媽和小問,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嗚嗚嗚……”
“好,好。”她抽噎著應允。
一旁的黎今目光微動,大手將母子二人摟住了:“我會永遠陪著你們的。”
……
從醫院檢查回來已是深夜,小問身上有一些青紫,臉上也是,但都是皮外傷,拿了藥酒就可以回去了,黎今和羅岑宵兩顆心終於放下了。
小問從醫院出來就因為太累睡著了,而羅岑宵還沉浸在那一聲遲來的“媽媽”裏無法平靜。
這麼久了,從小問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以來,他一直都固執的叫她“宵宵”,她知道是自己的錯,可是心中仍舊十分失落。
她明白小問心裏不舒服,所以用這樣的方式時時提醒著她曾經與他分離的那些過去,叫她知道他心中是介意的。也做好了準備,或許要這樣相處很久、很久。
但現在,他卻叫她媽媽了。
真是猝不及防的甜蜜,甜蜜到她都覺得眩暈了。
黎今偏頭就看到她抱著孩子嘴角還掛著一絲笑,便也跟著笑起來:“真傻。”
羅岑宵眼眶還紅著,瞪了他一眼,卻一點殺傷力都沒有:“要你管。”轉而又道:“小問叫我媽媽了,他叫我媽媽了,你聽到了嗎?”
廢話,他這要還聽不到他就是聾子了。從事發地到醫院,也都叫了許多聲媽媽了,但她就像聽不夠似的。
但他也很開心,“聽到了。”
羅岑宵又輕輕的哼了起來。
“所以,小問向你要求的事情,你是真的答應了是麼?”他在紅綠燈前停下,狀若不經意的問。
“什麼?”
“就是我們三個永遠在一起。”
她似乎是被噎了下。
“不說話我就當是默認了。”
“喂,誰說的啊,那個情況下小問說什麼我都得答應,誰說要跟你永遠在一起了……”她嘟囔著。
“反正我聽到了,就算你反悔也不行,我會纏著你一輩子的。”
羅岑宵不可思議的盯著他:“你怎麼現在臉皮這麼厚啊黎今。”
紅燈過後轉綠,黎今坦然的繼續向前,一副隨你怎麼說的表情。
下半夜的天,月朗星稀,不用猜也知道明天一定是晴空萬裏。
小問睡得沉了,他便順手扭開電台頻道,恰巧,裏頭正播放到今夜全國最大的電影頒獎典禮。
DJ們討論著今夜的獎項:“羅岑宵憑借在《俠》中的驚豔演出奪得了最佳女主角,而上台替她領獎的人是霍誦承,據承承說呢,蘿卜家裏有急事,所以無法上台了,那大家也很奇怪,究竟是什麼大事呢?”
男DJ便跟著道:“是啊是啊,真是匪夷所思,wuli承上台的時候感覺到電視機前的女粉絲的心都碎了啊……哈哈哈開玩笑的,當然咱們要恭喜羅岑宵拿到大獎,也希望臨時走開的她家中一切安好。”
女DJ:“是的,如果蘿卜能聽到的話呢,觀眾朋友們也都很關心你哦!”
最佳女主角?
羅岑宵呆了兩秒,才想起自己是從頒獎禮上遁走的。
沒想到,最佳女主角竟然是自己。
然後,她又咧開了嘴仰頭笑了。
這驚險的夜,這驚喜的夜。
她給了自己一個圓滿,這是讓人銘記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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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羅岑宵工作室正式成立,閻娜是股東之一,工作室起名“問善”,算是重新揚帆起航了。
半年前的《俠》和它帶來的獎項使她再次站了起來,當初失去的一切——人氣、讚譽和口碑,都回來了。
但這對羅岑宵來說更像是從0開始,從前的那些好的也罷壞的也罷,塵歸塵土歸土,而現在的她是嶄新嶄新的。
工作室成立的當天也是《玫瑰藏珠》上映的好日子,這部片子的路演都是羅岑宵獨自跑完的,沒辦法,霍誦承似乎永遠比她更忙一些。
電影選在暑期的末班車上映,不得不說是一種冒險。但好在觀眾對於霍誦承和羅岑宵兩人首次合作非常給麵子,入座率相當高。
白天的時候忙完了公司裏的事情,晚上的時候她下了樓,黎今的電話就進來了,“我在樓下等你。”
夏日的天總是黑的比較晚一些,她走到街邊看到他的車停在路口,路邊行人如織,無論哪一條路都是通往回家的路。
有了棒球帽的掩飾,倒沒怎麼被人認出來。羅岑宵推開車門,小問不在車裏。
黎今先一步解釋道:“明天鄧思安要跟費萍萍去美國度假了,暫時不會回來,今天說想見小問,我就把孩子送去了,晚點咱們吃好飯去接他。”
她露出懷疑的神情。
“別這麼看著我,”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好吧,我不想兒子看你跟別人演的愛情片。”
羅岑宵輕嗤一聲,這才坐上車。
他們今晚要去看《玫瑰藏珠》,原本是打算帶著小問一起的,現在黎今支開了兒子,便隻有他們兩人了。
羅岑宵其實沒有看過玫瑰的成片,特地挑在工作日的晚上去也是想混在真正的觀眾裏頭看看真實反應,至於小問,黎今的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還是愛情片,哪怕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動作,小朋友還是不要接觸的太早比較好。
他們是趁著電影開場後才進去的,黑燈瞎火的也沒人知道身邊坐的是誰。
坐在最後一排,羅岑宵看的津津有味,而身邊的男人就並不是這麼回事了。
霍誦承在這部影片上花了大價錢,所有的音樂和伴奏都做的非常出色,劇情流暢,有些鏡頭剪輯的連她也覺得很驚喜,電影院裏大多都是年輕的情侶和三兩成群的女孩子們,鏡頭裏的自己和男主角演到特別少女心的地方時,下麵就會有人做捧心狀。
而大屏幕上終於演到了兩人在星空下親吻的那一幕,羅岑宵前排的那對情侶也情不自禁的接起了吻。
她還沉浸在專業的角度裏滿懷自豪感,而身邊的男人似乎是終於受不了了,捏著她的腕子便將她拽了起來,另一隻手及時的在她呼叫出聲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黎今將她一把拖了出去,來到了放映廳的後麵。
這是一條長長的走道,零散的放著幾個黑色的垃圾桶,因為電影仍在播放,並沒有什麼人經過。
黎今的眼裏像是猝了火,羅岑宵被他拖出來,終於鬆開了手掌,她皺著眉頭就要說什麼的時候,一個火熱而帶有醋意的吻也落了下來。
有多久了……大概真的有一年了。
有力的舌頭勾住她,在她的上顎處舔了舔,就這一下幾乎叫她魂飛魄散,反抗的動作也統統被他無視,他纏著他,不放開她,要她依著他。
像是要把這些日子以來的求不得統統要回來,他捧著她的臉,深深的親吻。
這一吻畢,她氣喘籲籲,眸中含水,而男人仍舊神采奕奕的盯著她,隻是鼻翼微微翕動,如狼似得,伺機而動。
她用力推了他一把,“有病吧你!”
黎今也沒生氣,隻是伸出手擦了擦她的嘴角,“我能在這個時間再把你拉出來已經是極限了。”
羅岑宵因為她的動作臉驟然變紅,又自己使勁摸了摸嘴唇,確信那上麵再無痕跡才往外走。
論爭辯,她知道自己是說不過他的,還不如不說。
黎今追了上來,不依不饒的將她的手牽進自己的手中,“生氣了?嗯?”
她還是不說話。
他繼續道:“你要我陪你看你跟別的男人演的愛情片,忍字頭上一把刀,我坐到現在已經是被淩遲的罪罰了。”
她被他這個說法氣笑了:“這麼說還是我逼著你看的了。”
“你沒逼我,”他歎了口氣,“是我自己心甘情願陪你來的,我算是了解到什麼是頭頂大草原了。”
“什麼大草原,好像我跟你關係匪淺似的,”羅岑宵看著他歎息的樣子,心裏倒是有點暗爽:“愛看不看,我覺得挺好的。”
黎今笑笑,兩人走出商場,他先送她回家。
一路上倒是沒再吵架,車子很順利的在她公寓下停著,她解開安全帶要推門,推不動,回頭看他。
“什麼時候跟我回去?”他麵容沉靜中有一絲……大約是期待。
這個問題,他不是第一次問,但她還是有點焦急的下意識的摩挲著椅墊,“我不知道。”
他看著她茫然無措的表情心裏很心疼,可是該逼的事情一定要逼:“你不可以不知道,你必須得知道,必須給答案。宵宵,我可以等你,無論多久。可你心裏明明是有我的。我們之間已經浪費了這麼久,我想盡快跟你在一起。”
她的眼皮子動了動,清澈的眼眸裏映出一個坦誠而成熟的他,真正的黎今就是這個樣子的,直接的、講究效率的,要他等自己這麼久,或許真的是他的極限了。
“我真的不知道,”她有些害怕的道:“我過不了自己那關。”
他頹然的往後靠,他很明白她過不了的那關是指什麼,她很怕他再次離開,很怕再次失去,正因為她經曆過,才會無比的害怕重複的傷害。
兩人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每一分都是思想的掙紮,終於,他掀了掀嘴唇,再次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