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1 / 2)

。這掃帚張家山那日見過,後來又聽田本寬反複講起。是怎麼回事,張家山心中已有幾分把握了。回頭,張家山再撩起褲子,不承想,兩隻褲腿,一隻穿在腿上,另一隻卻是脫下來的。

"這褲腿,原先就是這樣的麼?"張家山問田本寬。

田本寬點點頭。

張家山撩起褲腿,細細觀察。田寡婦沒有穿半褲,因此,這褲子一脫,便是光光的下半截身子。那下處,張家山伸出手指一壓,鼓鼓的。旁邊的田本寬,有些惱了,哼了一聲,張家山的手,於是縮了回來。

"派出所"走上前來,抓住褲腿,將田寡婦的這一條腿蓋住了,拽展②,說道:"娃娃不聽!我辦過的案子不在少數!這一類案子,一眼就能看出。張幹大,你說是也不是:這是通奸致死!"

"通奸致死?"張家山問道。

"是的,通奸致死!田寡婦守寡多年,她是這一帶的人物梢子①,難免有幾個相好的!平日村裏鄰裏,也有一些耳聞。你看這把當枕頭用的掃帚!想那田寡婦,手提一把掃帚,隻是佯裝掃地而已。畔上站一站,搖身子擺浪的。母狗一搖尾巴,公狗就上身子了。幽會的地點就是這草窯。那田寡婦,畢竟有些年紀了,一緊張,一激動,一高興,一張狂,就給折騰死了!那嫖客嚇壞了,拾起身子就跑。臨出門時,扭頭一看,見田寡婦白花花的精腿把子,露在外麵,怪寒磣的,就又返身回來,拽起褲腿,蓋在腿上!"

田本寬見"派出所"說得頭頭是道,跳起來,說道:"你在喧謊②!我就不相信,幹兒事③還能把人幹死!"

張家山沒有搭理田本寬,轉身又問"派出所":"身上你看過沒有?"

"派出所"說:"身上我也仔細驗過,光光堂堂的,沒有一點外傷!"

張家山點點頭,不再言語。

一行人退出偏窯,來到正窯。走之前,穀子幹媽掏出一方手帕來,拽展,蓋在田寡婦臉上。"老妹妹,你咋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了!"穀子幹媽歎息了一聲。

"本寬,不要逞強!派出所同誌說得對,這確是自然死亡。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娘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她的命。咱就認了吧!你娘做閨女的時候,我就認得,一條川裏的人樣子!她年輕時候就守寡,好容易將你拉扯大,爾格,清閑了,生點餘事,也是情理中的事。你看她,笑意還掛在臉上,喜得眉開眼笑的。你娘辛苦一生,能這樣的死,也算她的福分了。退一步想,本寬,你應當高興才對!"

正窯裏,張家山悶了半天,找了這一番話來,說給田本寬。

田本寬一聽,又跳起來:"這是什麼話!鬧了半天,叫你們這個歪歪道理一說,倒是我田本寬不是人,胡攪蠻纏,無事生非哩!張幹大,你可是我請來的,忙你幫不上,你要拆台子,也好!"

張家山說:"好侄兒,凡事得有個道理才對!我這一把年紀了,不能胡說麼!"

田本寬說:"就算我娘是那號死的吧!我認了!可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總得有個嫖客才對!這人是誰?"

"派出所"這時插話說:"田本寬,這嫖客不難找,抓住幾個不順眼的,銬子一銬,就問出事了。隻是查出來,你也判不了人家的罪。通奸不犯法,抓住了,派出所也是幹瞪眼,沒法子的,弄不好,人家還要反咬一口,說你母親勾引人家哩!"

"誰要你判他?我隻是要他抬埋我娘!我要你們查出誰是嫖客,誰弄死誰埋!"田本寬說。

見田本寬這樣說,張家山微微一笑:這後生,成了這半天的精,繞了這麼大的圈子,卻原來是為了找個替死鬼,替他抬埋母親。

"派出所"又說:"田本寬,遇上你這號牛板筋,你們家的事情,我管不了了!"

"誰要你管,你抬腳走人!事情反正是鬧下了,一不做,二不休,我到縣上去告,大不了將這一料莊稼,爛到地裏!"

"派出所"見說,一跺腳,走了。

張家山這時來了氣,他指著田本寬說:"好娃娃,你當你媽做了啥贏人①的事,還要到縣上去告,讓滿世界都知道?你不知道,這世人的舌頭,有多毒,遇著好事的了,給你編成酸曲,唱出來,臭你家幾輩子哩!"

田本寬說:"好你個張家山,你三番五次攔我,莫非你這兒老漢,也是我母親的相好不成!"

"你這娃娃,咋成了混眼狗,見誰咬誰哩!還把你媽給貼賠上!"穀子幹媽見田本寬這樣說張家山,不情願了,回敬了一句。

李文化一直沒吭聲,坐在炕沿上看書,這時,努了幾努,也擠出一句話來:"張幹大,我看,咱們也上路吧!這後生不能共事!我看,這一次,咱們錢是掙不下,弄不好,還叫這麻纏事給纏住了!"

田本寬見說,應聲說道:"你們不能走。你們都是嫌疑。李文化,我看你抱著一本書,裝模作樣地充你有文化,其實,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張家山將鞋一脫,身子一橫,坐在炕上,說道:"我們不走了,田本寬,你去放心地告你的狀去吧!看看你娘冷冰冰地停在那裏,不有個交代,我也不忍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