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山說著,又看報紙。
"報紙這東西,就是日怪。一張報紙能頂上十萬兵丁。咦,這話是誰說的來?李文化!李文化?"
張家山想詢問一下李文化,抬眼看時,才想起李文化到鎮衛生院去了。
王小翠坐在畔上,兩手捧著肚子。她的肚子已經顯形,像一口鍋一樣,扣在肚子上。因為懷孕,腳麵發脹,鞋後跟勾不上,鞋子像拖鞋一樣拖著。
王小翠驕傲地平視著川道。
馬澄清燒好了米湯,端來一碗。
"回窯裏喝吧!當心有風,涼了你!你是雙身子,自個兒要招呼自個兒!"馬澄清說。
"不,就在這裏。這裏眼界寬!"
王小翠端起碗,喝麵湯。
馬澄清又回窯裏,端來一小碟酸菜,放到王小翠跟前。
馬澄清圪蹴在那裏,滿懷敬意地看著王小翠的肚子。
馬澄清說:"爾格這科學,要能造出一副眼鏡多好,隔著肚子一看,長沒長雞牛牛,一眼就看見了!"
王小翠騰地把碗放在地上:"我給你說了八十遍了,是個男丁!你老是不信我的話!你再不信,我偷偷跑到衛生院去,把它流了!"
"我咋能不信哩!隻是孩子沒落生以前,我這心裏,老不踏實!"馬澄清說著,端起碗,遞給婆姨。
"我給你保險!"王小翠蠻有把握地說。
王小翠接過碗,繼續吃起來。
"這孩子金貴,我看,放到衛生院去生吧!"
"不行,還是放在家裏生。我聽說,醫生見了這超生下來的孩子,腦門上給一針,登時就咽氣了。咱這個寶貝兒子,可不能去冒這個險!"
"你這話在理!"
距馬家夫婦這番拉話不久,王小翠就生了。那天,馬澄清從外村請來了最好的接生婆,又紅糖雞蛋準備了一大攤,單等王小翠給他帶來好消息。婆姨王小翠大約比他還急,著急之外,又不能不有一份擔心。
門戶緊閉。
馬澄清在窗外,踱來踱去。他板著個臉兒,一副莊嚴的神情,和凡人①不搭話。
屋裏,王小翠正在生孩子。
接生婆的聲音:"不要怕,小翠,你看你渾身顫的!你這又不是頭生,怕什麼!"
"怎麼了,小翠?"馬澄清在窯外喊。
接生婆在窯內喊:"馬澄清,你少在外麵聒噪!尻子屙尿球鼓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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窯裏,王小翠呻[yín]聲和喊叫聲,陣陣傳來。
一會兒,聲音漸漸小了。
"怎麼樣了,小翠,男的還是女的?"馬澄清在窯外按捺不住,又問。
小翠突然在窯內,大聲地哭起來。
馬澄清明白了大事不妙,可他還抱著一線希望。他說:"你們倒是說話呀,交襠裏長不長雞牛牛?"
接生婆答道:"馬澄清,你不要難過!看來,你這輩子注定是丈人命!"
馬澄清見說,頹然地蹲下來,兩手抱住頭哭泣。
"我命真苦!"馬澄清說。
接生婆走出門,拍了拍馬澄清的肩膀,走了。
馬澄清一閃身,進了窯。
王小翠躺在那裏,半蓋著被子,鼻涕眼淚的。見了馬澄清進來,有些怕,不敢用正眼看他。
"這事沒完,小翠!你實話實說,這孩子,可是笨牛的?"
嬰兒用一件小褥子包著,放在裏炕。馬澄清烏青著臉兒,指著孩子問。
小翠說:"是笨牛的。可是這事真日怪,笨牛給自己一連生了四個,輪到咱燒香,廟門子就關了!"
"你真不要臉,用這號子辦法,還說!前一陣子,你鋼嘴鐵牙的,還說保險是個男孩!"
馬澄清說著,氣喘咻咻,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王小翠低著頭,任馬澄清使威,隻是不吭聲。
"不,我不能吃這個虧,我要找狗日的笨牛拚命去!"馬澄清說著,霍地站了起來。
"你不能去,馬澄清!和人家笨牛沒關係!"
"怎麼,你向著笨牛?"
"不是這個意思!"
馬澄清不再嗦,順手從牆邊操起一把大鍘刀。王小翠攔了攔,沒有攔住,被馬澄清一把掀得栽倒在地。
馬澄清向笨牛家跑去。
"狗日的笨牛,你給我出來!我下了趟南路,不在家,你竟敢勾引我老婆。我今天和你拚了!"馬澄清站在笨牛家院門口,罵道。
笨牛走出窯門說:"是有這檔子事兒,我認。隻是,你不該來問我,你最好回去問問自家婆姨,看是她勾引我,還是我勾引她。俗話說得好:母狗不搖尾巴,公狗不敢上身子!"
"你還敢嘴硬,看我不鍘刀劈了你!"
"澄清哥,有話好說,反正這兒事已經做下了,多說無益。這樣吧,你要是嫌吃了虧,這也好辦。就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