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是能穿!隻是,這小賈膽子也太大了。邊牆村三輪四輪案,明顯地是以公徇私!"
"是不是有這回事?好,我回來說他。不過,稽查這事,雙向領導,一邊是段上,一邊是法庭。張幹大,你最好再找找法庭。一般說來,按政策條文,段上不幹涉稽查員獨立辦案!"
"那好,我找找庭長去!"
張家山起身告辭。
和張家山一起去的馬文明,畢恭畢敬,局促不安地坐在那裏,不時給段長和張家山遞煙。
出來後,馬文明說:"這段長態度還不錯!"
"不錯個球!這是推辭話,官樣文章!你不了解官場上,爾格,這段長把皮球,又扔到庭長腳底下了!"
沒奈何,張家山又領著個馬文明,來找庭長張建南。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張建南也有些不悅,嫌張家山給他惹事。有張家山這老麵子,他又不好推辭,於是說道:"屁大的事情,都找人民法庭。好吧,傳那邊牆村的麻子牛、六六鎮的馬文明,明個兒早上問話!"
晚上張家山回到所裏,免不得又遭穀子幹媽一番奚落,說那麻子牛,比起馬占山來,也遜色不了多少,更兼他家裏養著一條大黃狗,麻子牛叫咬誰就咬誰,你與他較量,還是小心一點為好。張家山說,碌碡拽到半坡了,還是拽上去吧。
第二日早晨,事主馬文明、民事調解所張家山,圪蹴在法庭門口,眼巴巴等到晌午端,大路上就是不見麻子牛的蹤影。
張建南拿了個飯盒,到鎮政府食堂去吃飯。
"還沒來?"張建南問。
"沒來!"
張建南望了望大路,說:"傳票都發了!這不知死活的麻子牛,耍黑皮不來,你叫我有什麼辦法!"
張家山站起來說:"短不下我去跑一趟吧!"
"也是辦法!"張建南說。
"邊牆"是指長城。陝北說書中"秦始皇修邊牆天下共怨"、"孟薑女三兩聲哭倒邊牆",說的正是長城。村子以"邊牆"做名字,想來,過去的年代裏,這裏是該有一段長城的。陝北境內的長城,最早的是戰國時期的魏長城,最長的一段是明長城。邊牆村四周,隻有高高低低的山,沒有個長城的影子,想來,這長城,是毀滅於哪一次戰亂中了,於是隻空留下這個名字,讓後世猜測。
麻子牛是邊牆村最老的住戶。別的住戶,都是後來移民移來的。有明朝年間,從山西大槐樹底下移來的,有民國十八年大年饉中,從關中平原逃荒上來的,而更多的住戶,是陝甘寧邊區政府時候,響應政府號召,從北路移民下來的。
先入為主,老住戶麻子牛,以及麻子牛往上的這個家族,長期以來,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驕傲感。這種驕傲感主要是後來遷來的住戶給培養起來的。麻子牛覺得,這山坡上的樹木,山坡下的小河,以及那條道路,總之,這個方圓幾裏的空間,從名分上講,都在某種意義上是屬於他們家族的,這個概念,直到山下的土路變成簡易鄉村公路後,才逐漸淡薄。
村子裏家家養狗,狗成為生活的一部分。這裏大約是陝北地麵最窮的地方,所以在長期的時間狀態下,這裏流傳這樣的一句笑話,就是"狗咬穿整齊衣服的"。狗少見多怪,它一生下來,看見的就是穿爛衣服的,因此見了穿新衣服的,就覺得這事情不正常。
這當然是前些年的事情了。這幾年,大家的生活相對來說好了些,公路修起來後,這個封閉的空間也被打破。穿整齊衣服的逐漸多起來,穿爛衣服的也慢慢少了。這樣,就給狗出了難題,不知道該咬穿新衣服的,還是該咬穿爛衣服的。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聽主家的,主家叫咬誰就咬誰吧,不主動出擊了。
隨著生活好起來,養狗的習慣也得到改變,好些人家不養了。不過對於麻子牛來說,狗是非養不可的,傳統不能丟,而確實在某種程度上,狗成為家庭的一員,它的威勢,成為這個家庭的重要特征。試想,如果沒有大黃狗的出現,那天晚上和馬文明的爭執,麻子牛的優勢就該減弱許多了。
張家山也有一些怕狗。站在公路邊上,他先呐喊了一陣,麻子牛搭聲了。那麻子牛說,他不放話,大黃是不會咬人的。張家山聽了,心才有些放下了。
來到麻子牛家裏,未曾搭話,先見那拴牢躺在炕上,"哎喲哎喲"地叫著,張家山想,話就從這裏開始吧。
"看病來沒有?"張家山問道。
未待拴牢搭話,麻子牛截住話頭,答道:"病是看來,骨頭也給接上了。隻是藥單子還在這裏。沒錢抓藥,眼睜睜地等著那八百塊哩!"
麻子牛好不精明。張家山一露臉兒,他就知道是幹啥來了。所以先把這個難題擺給張家山。
窯裏的陳設確實有些寒磣,一條大炕,一個鍋台,幾床髒兮兮的被子攤在炕上,滿室的家當湊起來,大約也不過二三百塊,再加上那拴牢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