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秋跟欣然來了,她們將母親勸去了門外。表哥有些看不慣了,待她們一出了門,便跟我抱怨我的自私,舅舅想攔住他,也不能。不管表哥如何抱怨我,我還是冷淡的樣子,一點也沒反應。舅舅最後將表哥拉了出去。

“你為什麼要這樣?”一直在一旁不吭聲的路清突然開口了。

我移動目光,才發現他還在原處,沒有離開,原來他一直默默關注著這一切。此刻他的眼中,終於流露出了帶情緒色彩的目光,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那是一種質疑。

“你怎麼還沒走?”我幽幽地反問他。

“你很想我離開是嗎?”

我沉吟片刻,淡淡地應他:“你還是走吧,我不想你看見更多影響情緒的事情。”

他看了我一會兒。

“好吧,如果你不希望我繼續待在這兒,那我還是走吧,你自己多保重。”

說完他轉身離去,我緊跟著說道:“那錢我會盡快還你的。”

他微微側頭,邊走邊說:“不著急,等你情緒好些再說吧。”

我一直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在門口撞上了馮軍,倆人對視了一眼,然後擦肩而過。

馮軍匆匆走到我床邊,告訴我車子已拖去修理了,保險公司去了現場,所有手續都辦好了。我感激地望著他,說了聲謝謝。他朝病床四周看了看,有些不自在的樣子。

“我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

“是什麼?”

“業內在傳言,要封殺你。”

我先是一愣。

“封殺?什麼封殺?”

“就是這個行業裏的單位,都不會聘用你了,你可能很難在這行裏再找到工作了。真可惜,你在這行都幹了九年了,積累了那麼多的經驗與人脈,全都歸零了。”馮軍耷拉著腦袋,仿佛是他犯了什麼錯,來向我認罪一般。

我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慘淡地笑了笑。

“已經料到了,隻是沒想到反應會這麼快。”

“莫菲,你要堅強些,得好好活著。簡弦現在一定在看著你,他一定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馮軍突然用堅定的口吻說道,並關切地望著我,眼中全是由衷的關懷。

“你必須得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他一定不希望你有事。”他又跟著強調道。

我望著他,內心忽然悵然所失,感到心中似被掏了一個洞,越來越空洞、虛無,彷徨無助的我,仿佛真的感應到簡弦正在我頭頂的上方,在看著我,淒楚惆悵。我竟生出一個念頭來,我為何不隨他而去呢,那一切不都結束了嗎?我再也不必這般空洞著內心,麻木地存活著了。那樣,也不失為一種解脫之計呀。

“天哪,原來就是這個女人。”

我聽到有個女人低聲驚歎的聲音。馮軍回頭,與我一道看見相隔三床的一張病床邊,坐著一個女人,她正翻看著手機,看一眼手機,又衝我瞧一眼,而每看我一眼,目光便越來越驚,最後,竟是滿目的鄙夷之情。她旁邊的人問是什麼?她把手機遞給旁人,用手掩住嘴,低聲跟他們說著什麼,邊說邊繼續向我拋來鄙視的眼光。我間或聽清,女人在說:“她就是最近渝網論壇上議論的,情殺事件裏的那個女人。”所有人都向我投來又驚又蔑的目光。

正巧子秋與欣然陪著母親走了進來,發現了那幾個人的奇怪舉止,她們不解地邊回頭瞧他們,邊朝我的病床邊走來。

欣然終於按捺不住,走過去質問她們在議論什麼。幾個人都不理她,或是扭過頭去,故意言其他,視她不存在一般。欣然有些氣惱,竟一把抓過那女人手中的手機,看了起來。女人大叫她太無禮,想去奪回手機,欣然不讓,躲過身去,繼續翻閱手機,麵露震驚的神情。馮軍過去解圍,叫她把手機還給了那女人,並將她拉了過來。那女人在一旁罵罵咧咧地,並開始夾雜著對我的人身攻擊。

“怎麼回事?”子秋問欣然。

“發上網去了,連莫菲的照片都發上網去了。”欣然泄氣道。

母親立刻流露出驚恐的神色,子秋不安地朝我看來。我明白了一切,那些人的動作真快呀,他們已經將我的照片發上網去了。

我的生活,再無寧日,心再無安了。

我悲淒地看了看四周,突然抬手一把扯掉了吊針,他們全驚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