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在這顆行星上所有的酒館(3 / 3)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鬆子突然就鼻子一酸,有些想哭。在她麵前的大叔,實際年齡已經三十二了,而她才二十二,如果對身邊的朋友介紹,他們都能接受嗎?他們能夠相信她和一個三十二歲的大叔在一起,不是因為他的錢,僅僅隻是因為他的天真和孩子氣嗎?

雖然鬆子知道,大叔本身也沒什麼錢。僅有的積蓄都投到了店麵,他有的,也隻有這間狗尿館了。

她突然踮起腳,給了大叔一個深深的吻。

太猝不及防,以至於大叔的臉都紅了。

所有的人都在鼓掌,永遠都十八歲的大叔卻濕了眼眶。


一見鍾情不靠譜

鬆子搬去了大叔的小酒館,和大叔一起住在樓上的小閣樓裏。冬天的時候,城市不供暖,大叔就自己動手做了烤火爐,圍著爐子,鬆子可以一邊取暖一邊織圍巾。

晚上狗尿館營業的時候,鬆子也會幫忙。現在的她已經學會了調酒和磨咖啡豆,在和客人聊天的過程中,她漸漸體會到生活最真實的常態。“你覺得幸福是什麼?”鬆子問客人。

“是行走,在行走時踩到驢屎或牛糞,蹭一腳,繼續趕路。”背包客這樣說。

“是往教授的粉筆盒裏放蟑螂,看他嚇得滿樓道跑。”考研的學生說。

“是關掉投影機抽一根煙,對了,含塊薄荷糖味更勁。”理財師說。

有自己的店,有愛自己的人,有一段讓人羨慕的日子,她還有什麼不滿足?

她以為自己和大叔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羊角出現在酒館裏。她和他四目相對的時候,大叔正在叫著鬆子的名字。喊了好幾聲,鬆子才回過神來。

那天晚上,鬆子就像失了魂一樣,不是打翻咖啡就是算錯賬,甚至還把大叔叫成了羊角。

酒館打烊之後,大叔在吧台後麵洗咖啡杯,鬆子在掃地。大叔突然問她:“你今天怎麼怪怪的,是因為他嗎?”

“沒有。”鬆子繼續掃地,頭也沒抬。

那天晚上,他們第一次沒有說晚安就各自入眠。鬆子其實沒睡著,她想起今晚羊角的那雙眼睛,仿佛是有話對她講。他們從大學開始戀愛,一直到畢業,雖然總是在爭吵,但從未提過分手。而這次分手,就像是沉寂千年的火山爆發,讓鬆子感到措手不及。

她還愛他嗎?

說實話,其實未必。但鬆子就是不甘心,為什麼分手要歸罪於她?

鬆子和羊角約好在韓國燒烤城見麵,這是一年之後的第二次見麵,隻有兩個人,所以鬆子把想說的話都說了。羊角也把該說的都說了。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他們都應該去過全新的生活,而不是因為過往再繼續糾纏。

這是一次相談甚歡的再聚首,沒有大醉也沒有眼淚,隻是在路口分別的時候,鬆子沒敢再回頭看,因為她知道,再多看一眼,她一定會哭出來。

因為釋然,所以羊角再來酒館的時候,鬆子變得熱情了,以老板娘的身份招呼羊角,並和他談天說地。

但這一切被大叔理解為他們舊情重燃或者說是試圖挽回彼此。

一見鍾情從來都不是一件靠譜的事情,大叔在喝得半醉的時候這樣想。


沒有他的酒館

鬆子過完年從北方的老家回來時,才看到大叔寫給她的信放在酒館的吧台上,旁邊還有一枚戒指。

大叔的信很短,大致意思是讓鬆子去追求她的真愛羊角,他很開心和鬆子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年時光,讓鬆子不要背思想包袱。

而戒指則是去年鬆子以天價賣出去的那一枚,那是她和羊角去西藏的時候,在地攤上買來的,她也曾向大叔提起過。直到現在鬆子才覺得自己好傻,兩萬塊任誰也不會買吧。

大叔把酒館留給了鬆子,如果鬆子願意,她可以繼續經營。但沒有了大叔的酒館,變得寂寞和乏味。她在睡覺的時候想,要是早一點跟大叔說明她和羊角的關係,大叔是不是就不會離開?

但是人生閱曆豐富,充滿了人情味的大叔啊,他太愛鬆子了,所以他根本不忍心鬆子受一點點委屈。他看得出,鬆子在和羊角聊天時眼睛裏有光芒。那種光芒,是鬆子在和他說話時沒有的。

鬆子把酒館盤出去的前一天,她一個人呆坐了一整晚。那些熟悉的物件,那些熟悉的音樂,那些熟悉的空氣和光影,恍惚間,她好像回到了第一次來酒館的時候,她聽到大叔坐在高腳凳上念詩,他深情忘我的樣子讓人著迷。

天剛亮的時候,鬆子拖著一個箱子走出酒館,回頭再望一眼,最後一眼狗尿館會停留在她的記憶裏很久很久,有可能一輩子都忘不掉。

但她也知道,離開這裏,在今後的人生裏,她不會再遇見大叔;而在這顆行星上的所有酒館中,也不會再有一間是專屬於她的了。

她最好的愛,已經不在。

曾經在豆瓣上看過一個帖子問:你在戀愛中為對方做過什麼傻事?一路看下來,發現大家在戀愛的時候都一樣,拚命想要為對方做一切看起來不可理喻的事。

行年漸長,我逐漸喪失了當初喜歡一個人時的熱情和勇敢。在這些失去的背後,有很多的迷惘、痛苦、傷心和絕望。但我仍舊相信愛情的美好,也同樣期待它的到來。

蘇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