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2 / 3)

我爹的話很有道理,完整的意思就是:如果雞冠子和雞鱉子兩個人陷了之後供出了我們,胡球來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在家裏被動等待,早就會帶著漢奸隊甚至日本人跑到我們家去抓人了。到現在還沒有動作,僅僅是在家裏做了一些防備,證明雞冠子和雞鱉子並沒有投降招供。

我們再次爬到了胡球來家的房頂上,遠遠望去,天邊已經有了魚肚白,這個時候一般是人最為困倦的時候,加上昨天半夜裏我們鬧騰了那麼一番,此刻胡球來家裏的人都已經沉睡。也許他認為我們剛剛離開,不會這麼快就再次返回,沒有再做防範,也許他安排了警戒,可是過於疲勞,警戒的人也都被睡魔征服,整個院落裏靜悄悄、空落落地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依然是奶奶打前站,在誰下去打前站的問題上,奶奶和我爹發生了小小的爭執。本來我爹要派雞爪子下去,奶奶說雞爪子不熟悉院子裏的情況,遇到啥事情也沒有她那麼利索。雞爪子也躍躍欲試地要去打頭陣,奶奶罵他長得像個門神,下去了就得給雞冠子和雞鱉子陪綁去。我爹還在猶豫,奶奶又一次不等他點頭,就飄了下去。不服氣不行,奶奶從高高的房頂上落地,竟然就跟秋風裏飄落的枯葉一樣無聲無息,如果真的讓雞爪子打頭陣下去,落地的時候肯定得像一個轆轤從天而降,砸個地動山搖,想讓人家不察覺都不行。

奶奶仍然先在胡球來的正房窗戶下麵傾聽,這一回沒有再往後麵跑,直接朝我們招手。我們都沒有奶奶那身輕巧功夫,隻能拽著我爹垂下去的繩子一個個出溜下去。一票人躡手躡腳來到了胡球來的正房門外,看到我爹也湊到窗戶跟下麵傾聽,我便也湊了過去,屋子裏傳出了一陣陣鼾聲,奶奶又開始抽鼻子,然後點點頭:“味道對著呢,就是他。”

我爹示意雞爪子動手,雞爪子倒也有他的特長,他從腰裏掏出匕首,沿著門縫插了進去,來回撥弄了幾下,門閂就開了。門閂弄開之後,他並沒有推門,而是直接用肩膀把門扇抬了下來,輕輕地放到了門外,然後一閃身鑽了進去。

奶奶和我爹一前一後進了屋裏,屋裏什麼動靜也沒有,我們隨後進去,才看到胡球來已經被捆成了上市的螃蟹,旁邊被子裏還蒙著一個人,估計是胡球來的老婆。真沒看出來,雞爪子的動作竟然也如此利索,我們比他幾乎就晚進來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經把胡球來兩口子都給安排妥帖了。胡球來的嘴裏被塞進了一隻襪子,喉嚨裏發出了咿咿嗚嗚的聲音,身子也扭動著,粗重的喘息令他的鼻孔誇張地翕動,讓人擔心他的鼻翼隨時會爆裂開來。

奶奶喑啞了聲音喝問:“錢呢?”

我爹配合奶奶把冰涼的匕首在胡球來的胖臉上抹來抹去,胡球來嚇壞了,身上的胖肉抖成了簸箕裏的糠皮,嗓子眼兒裏嘰裏咕嚕地低吼著,誰也不明白他要幹什麼。我爹趴到他的耳朵邊上輕聲說:“我把你的封口放開,你小聲好好說話,不然就放你的血,驚動了旁人就滅了你全家。”

胡球來連連點頭,豬頭一樣龐大的腦袋砸得炕麵咚咚作響。

我爹掏出了他嘴裏的襪子,奶奶接著問:“錢呢?”胡球來朝上揚腦袋:“在後麵的書房呢。”

奶奶馬上吩咐雞爪子:“捅狗日的一刀子,敢撒謊騙人。”

雞爪子馬上揚起匕首,作勢朝胡球來的腿上紮,胡球來連忙說:“在呢,在呢,就在這裏。”說著還用屁股在炕麵上蹾了幾下。

奶奶示意把胡球來拎到炕下麵,又把胡球來老婆連被子帶人一起滾到了地上,雞爪子、雞屁股馬上開始拆炕。這兩個人拆炕真有門道,不用任何工具。雞爪子的兩隻爪子就像鐵鉤子,拽住炕洞上麵的橫磚,用力晃了兩晃,一把就將橫磚拽了下來。炕洞上麵的橫磚支撐著炕麵磚,仿佛房子的大梁,大梁拆了下來,房子也就失去了支撐,接下來炕麵磚被雞爪子和雞屁股一塊一塊卸了下來,大炕變成了牆圈子,圈子裏麵的煙道橫七豎八活像微縮迷宮。黑黢黢的炕灰飛揚起來,嗆得人鼻子癢癢,屋裏的人打起了噴嚏,我爹用腳撥拉著胡球來:“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