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二十年前,馬甲還是個剛參加工作不久的愣頭青,常年在鄉下轉悠,沒事就和少數民族朋友“拚酒”,總是弄得醉熏熏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有一天,馬甲在岑鞏(屬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一家路邊小店吃狗肉,照例是喝酒劃拳。
這時候,店裏來了一位賣野菜的苗族老頭,他和店家談成了交易,一邊等著老板付錢、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們廝鬧,好像很願意參加的樣子。
老人家身形瘦小、步履蹣跚,黑黑的臉上滿是皺褶,看不出有多大年紀——苗族老漢都是這樣,從六十歲到一百歲似乎沒有多大區別——所以剛開始,他並沒有引起我們的興趣。可是,當店家介紹說“這位老人家參加過南昌起義”,就不能不叫人驚異萬分了。
馬甲們的第一個反應是:“這老頭在吹牛,想騙酒喝。”但這牛皮吹得實在夠大,所以讓他騙一點吃喝似乎也是值得的。於是,大家就抱著隨便聽聽的態度,把這位瘦小的苗族老人請上桌來。
幾塊狗肉下肚,苗老漢就開始“編聊齋”了:
想當年,南昌暴動的時候,我在二十軍一師二團當兵,軍長是賀龍。我們是1926年跟著歐師長編入賀龍的部隊的,當時在二十軍裏麵,我們一師是“票子兵”(金錢招募的士兵),各方麵的技術比較好;二師是“繩子兵”(抓壯丁捆來的)、三師是“學生兵”,他們都不行。
暴動的當天,我們並不知情。團長隻是宣布“加強戒備、不許外出”,營房值勤的力量增加了,整個班整個排的上去站崗,其他人睡覺的時候也不脫衣服,把子彈帶係在身上,抱著槍打瞌睡。
戰鬥是半夜裏打起來的。先是二師的部隊進攻朱培德(江西省主席,第五方麵軍總指揮)的警衛團,死傷了很多人,打不進去,他們就來請我們一師增援。我們出動了一個營,任務是攻下朱培德指揮部的大門。
到那裏一看,敵人在大門口擺了六挺水機槍,子彈順著街道猛掃、就像刮風一樣,根本衝不過去。
軍長和師長都來了,非要拿下陣地不可。歐師長叫我們五個人六個人一組、抱著槍往前麵滾。他說:“水機槍的槍口不靈活,平射還可以、朝地麵打就打不準,我們滾著前進,可以避開敵人的火力。”
我滾的是第幾排記不清了,反正兩個連的人都在打滾,二百米長的街道滾了快一個鍾頭。到最後,衝鋒號一吹,大家就爬起來往上衝,敵人連機槍都來不及扛,掉頭就跑了。
於是,我們就占領了朱培德的指揮部。
第二天,開大會,很多人發言講話,我們都不認識。我當時沒覺悟,聽不懂那些,隻知道是暴動了。上麵給每個人發了一根紅布條子,掛在脖子上,當作識別標誌。我們的步槍也換成了“三八式”,這是新式武器,扛在肩上十分神氣。
開完會,我們被指派去保護長官的家屬。當時從外地來了很多共產黨領導,有的帶著家眷,上級派我們充當臨時的馬弁。我跟的那位夫人姓趙,她的丈夫是個黨代表(馬甲我查了查資料,嚇了一跳:該“夫人”應該是趙君陶,也就是趙世炎的妹妹、李碩勳的妻子、李鵬總理的親娘)。
8 月5 日,我們奉命開拔。
共產黨在南昌城裏到處貼布告,宣布“通緝蔣介石”。離開了南昌,我們才發覺城外頭到處是蔣介石的布告,寫著“通緝賀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