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它的價值一定遠勝財富。”塔那托斯見我沒有回答的意思因此道,“更何況,作為永生神的我們陛下,財寶對他又有甚麽益處呢?”

“冥府果然一如既往的原則堅定呐。”赫爾墨斯裝模作樣地擦了擦事實上並不存在的汗水與眼淚,“真的隻是一件對您而言微不足道的小事。相信在必要的時候,神王也會給予您對等的支持與便利。”

我把玩著銀質的酒杯,看著那個沉默的少女走回了大殿的角落:“死而複生是不可能的事。”

“您果然知道了。”奧林匹斯的神使也沒太驚訝,“顯然,在洞悉一切的冥王陛下麵前,我最好放聰明點兒,以及更直率些是不是?”赫爾墨斯聳了聳肩放緩了腔調,“也許,您還記得伽倪墨得斯?”

誰。

我麵無表情繼續晃動酒杯,塔那托斯微微躬身在我耳邊快速說了幾句。我這才想起那個在諸神會議上被波塞冬特別要我看一眼的少年,這種神界第一夫婦宙斯與赫拉爭風吃醋的事情卻要扯上冥界,還真是……

我輕輕點著杯底:“一個侍酒的童子當得麽?”

“身份在仁慈的神王眼中並不是——好吧。”赫爾墨斯無奈地握住他的盤蛇金杖衝我鞠躬,“尊貴的冥王陛下,您也知道您的幼弟在某些時候對感情的追求有多麽熱烈與執著。”

“那個凡人的王子冒犯了神後,因此被懲罰。”我玩味地看著他,“我看不出冥界有反對的理由,或是立場。”

“公正的冥王,懇求您!”赫爾墨斯充滿感情地繼續遊說,“想一想,隻因一時頭腦發熱的嫉妒那可憐無辜的伽倪墨得斯就變成了一隻透明的水瓶,瓶中從此再也無法湧出香醇的佳釀,唯有苦澀的眼淚。若您看到神王陛下是如何傷心憂愁的,充滿憐憫的您、關愛弟兄的您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是不是?”

總覺得有些詞不太適合用來形容黑暗的冥界與它的主宰啊。

“宙斯,自然是我的弟弟。”

赫爾墨斯喜上眉梢,卻被我沒有表情的臉弄得一怔。他頗有些拿不定主意地挑眉,躊躇著打算再問一次好確認。

“我說赫爾墨斯啊,你是在教唆我們陛下偏私幼弟、卻對同樣無辜流淚的妹妹視而不見麽?”金發的斯拉芙搶了話,“嘖嘖,赫拉究竟做錯了甚麽總是要遇到這種事兒呢?或者說,這是你們奧林匹斯的特色。這可真有趣。”

“況且,奧林匹斯的信使,若我們陛下真因情麵而將一個已死凡人的靈魂返還——無論是給予誰——冥界還能稱為‘公正’麽?”塔那托斯板起臉來厲聲道。

“誒呦我的好冥王、好陛下!時移世易,公正並不意味著死板與僵硬的道理呐。”赫爾墨斯愁眉苦臉地看著我,“況且即使冥界封鎖了,您也一定清楚最近都發生了甚麽。”

我端起杯子飲了一口,睡神斯拉芙歪著頭看他:“你是指,奧林匹斯在不斷電閃雷鳴,大地上的作物不再生長與結果。而各城邦的人們如何獻祭都不能改變這詭異的事態?——我得說,這真的很吵,完全不能睡覺了好麽?”

“好吧斯拉芙,我總得習慣你那奇怪的關注點。而神王陛下的憂鬱煩惱,才是我前來祈求冥王陛下施以援手的原因。”赫爾墨斯一臉無奈地搖著頭,“不過最近神王真是傷透了腦筋,也不知怎麽最近眾神們難道流行玩失蹤麽?你知道阿佛洛狄忒和她兒子厄洛斯就不知道去了哪兒。哦對,好不容易回來的豐收女神也不見了。哦,事實上,是她的女兒先不見了。唉,那可憐的姑娘說不定遇到了甚麽危險——”

這位神使的小腿突地一曲,他立刻抓住權杖站直,不動聲色繼續道:“遍尋不著的得墨忒耳已不是悶悶不樂所能形容的了。她哀哭不止撕裂衣裳,甚至灑灰在頭頂,完全不肯受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