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的飯席。席天幕地的宴席中,一盆盆爆炒蚱蜢端上來了,那就是偵察營的特色菜。
許三多一手筷子一手饅頭大口地吃著,成才在旁邊拚命給他往餐盤裏挾菜。在這裏許三多才忽然覺得餓,發現自己從離開基地後就沒吃過能算是飯的東西,也明白連長為什麼要說作踐自己。
狼吞虎咽的許三多,看起來要健康多了。成才把自己的饅頭也放在許三多的盤裏,他說你多吃點,別噎著。許三多,你幾頓沒吃飯了?
許三多搖搖頭。高城從身後過來,又端來一個食盒讓成才接著。
成才回過頭:謝謝副營長。
高城甩著瘸了的腳:我就不愛聽鋼七連的人沒口子說謝謝。
成才笑了:王八蛋再說,連長!
這就對了,成才,我也不知道你碰上了什麼事,可以後別那樣了,貌似兵味十足,其實是對所有人充滿警惕。老A怎麼殘害你了?
是,連長。老A沒殘害我。
許三多擦著嘴:對不住,連長。
高城追問:你的心事還有嗎?
沒有了……暫時沒有了。
暫時就暫時吧,大概你以前太純淨了,可是許三多,人沒點心事不算是活著的。我就覺得什麼無憂無慮是句害死人的屁話,有顆人心就得有憂慮,沒心沒肺咱就不說了。許三多,你已經是成人了,我這當連長的隻能送給你這句話。
許三多猶豫著點了點頭。
高城忽然看著成才:怎麼著?你還是樂意在這兒呆著,不去我那偵察營?
成才遲疑著:……兄弟們剛像點樣子,我不能就這麼走了。
高城戳穿他的謊言:你明知道你這班戰友已經很像樣子,你不在的話他們可能會做得更好。
成才終於說:我不想去偵察營。
你想去哪?偵察營已經是全師最好的作戰部隊,說得狂點,也是全集團軍最好的。
我還想去老A。成才說得是斬釘截鐵的,許三多和高城因為他這一句都滿臉驚詫地看著。
高城幾乎是有些生氣:你不是剛……
剛被淘汰,但還可以再試試。成才並不回避這個問題。
高城眼都不眨瞪著他,成才也又恢複了那種冷若冰霜但風紀十足的姿態。
高城:你覺得他們是最好的嗎?
成才:沒到見真章,誰知道什麼最好?
高城:那你幹嘛一定要去?
成才:我在那兒栽過跟鬥,連長。
高城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走開。
許三多猶豫不決地看著成才的背影。
成才歎了口氣:別笑話我,我還是以前那個樣子,使足了渾身勁隻是為個自己的目標。
許三多說不是的,成才,你自個都知道你跟以前不一樣。
燈光漸漸地熄去了。
成才就著五班營門口那點微弱的燈光,將幾小時前打過的槍械卸成了零件,仔細地拭擦著。周圍一片寂靜。許三多坐在旁邊,看著那一個個被完全分解開來的部件,默默地也不說話。
最後開口的還是成才,他說:人有了心事不能擱著,就好比這槍打了就得擦。許三多,你做事情就總讓我羨慕,幹幹淨淨,心無掛礙,因為你把自己的心裏料理得清清白白。我有了心事,我的心事是我被A大隊淘汰了,我不是個輸不起的人,可這種輸是我受不了的,因為我輸的不是能力而是人品。隊長臨走時給我打的評語很好,說我表現優秀,因為懷念老部隊而不樂意在A大隊呆著。我知道他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我的未來,可人的將來會被什麼影響呢?我現在這麼想,不是別人的評價,是怎麼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