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2 / 3)

第51節:學生與軍警

就在這個當口,徐世昌換掉了李長泰,讓自己的舊部王懷慶由幫辦升為步兵統領,這個涉及京師治安的人事任免,也許不像有些人認為的那樣,是政府強化鎮壓功能。事實證明,後來的王懷慶,並沒有如人詬病的那樣成為屠夫,反倒跟他的前任一樣軟弱,對學生下不了手。看來,王懷慶的上任,在很大程度上是老徐為了自己考慮的,讓他這個光杆傀儡總統,在軍人的眾多指揮刀麵前,多個保鏢,稍微感到踏實一點。盡管政府軟了下來,但對於以徐世昌為首的“文治派”而言,應學生的要求,把曹、章、陸免了,顯然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個意願。他們都知道,曹、章、陸做的事,背後其實是徐樹錚,是段祺瑞,是段祺瑞力主的親日政策。從某種意義上說,徐世昌也是這個政策的得利者,沒有西原借款,第二屆國會[安福國會]選舉就沒戲,自然他老徐也就當不上這個總統。但是,作為晚清僅次於袁世凱的重臣,北洋團體的老人,袁世凱的老朋友,徐世昌即使在北洋三傑這等武夫麵前,也有點老資格可擺,因此,他不肯規規矩矩地做傀儡,他要利用直皖之間的空隙,做點文章,利用矛盾,抬高自己的身價。因此,此時也不肯乖乖地為段祺瑞做打手,在巴黎和會之後高漲的民族主義氣氛中,逆風而上,嚴懲學生。最佳的方案,就是兩邊應付,盡量模棱。但是,首先要顧及的還是段祺瑞和皖係的麵子。因此,作為站在台前的政府機關,麵對洶洶的學潮,首要的任務,是要把事情平息下去,不能再出現第二次火燒趙家樓事件,否則段督辦那邊沒法交代。於是,5月6日和8日,徐世昌接連發表兩個大總統令,措辭嚴厲地譴責學生,批評下屬彈壓不力,其實意思隻有一個,那就是不許學生再上街。甚至,連5月7日外交協會一幹名流張羅召開的國民大會,也被取締。對保釋學生的審判,也如期進行。最讓學生和輿論難以接受的是,曹、章、陸三人的辭呈,均被退回,而且各自得到了來自徐世昌的撫慰。其中對曹汝霖辭呈的批複,說曹“體國公誠,為本大總統所深識”。而且強調,此番事件,係曹“因公受累”。6同時給了曹汝霖和章宗祥各5萬元,秘密安排曹到北海團城靜養。7雖然說,這種安撫和慰留,並未脫出舊時官僚對下屬態度的窠臼,也未必顯示出徐世昌對三人格外優待。但是在那個情勢下,卻足以引發人們對政府的強烈不滿。人們更關心的是,在這安撫背後皖係軍閥的動向,顯然,他們的動向,很是令人不安。躲在北海團城的曹汝霖說,眼看著上街的學生越來越少,事情大有平息之勢,可是林長民的煽惑,又令風潮再起。8其實根本不對,真正讓運動再火起來的,主要是政府的曖昧,以及這種曖昧背後皖係軍閥種種強硬的表態和人們的猜測。在這以後的一段時間裏,社會上流言紛起,說政府“徇武人之請,主嚴辦學生,解散大學,更換各校校長”。段祺瑞的大將段芝貴也被扯了進來,說就是他說的,“寧可十年不要學校,不可一日容此學風”。9還有說法是,段芝貴的嚴厲主張,是在軍警會議上提出來的。10此公當年卷入名伶楊翠喜案,名聲本來就不好,借他說事,不由得人們不信。在次年的直皖大戰中,段芝貴有上佳的表演,以前敵總指揮之貴,仗還沒怎麼打呢,就做了吳佩孚的俘虜。此時看來就有預兆。更多的流言,都集中在北大校長蔡元培身上。說是政府壓教育總長傅增湘,要他撤換蔡元培,連替換人選都定了,命令已發,送交印鑄局蓋印去了。甚至傳說有某上將,要用往年對付陸建章的手段來對付蔡元培,也就是說殺掉他。最離譜的是說曹、章等人以300萬收買刺客,刺殺蔡元培,還要派人焚燒北大校舍,殺北大學生。11這些流言,有的有影,有的沒影,但流長飛短,一時間卻導致人心惶惶。就在這個時候,蔡元培留下一封至今仍舊費人猜度“殺君馬者道旁兒”的信,辭職南下。一石激起千層浪,於是原本就不安的校園,再度沸騰。北京學生全體罷課,不讓上街遊行示威,就分頭宣傳。這下,軍警又有事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