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回鄉之時,老母親問我,“臣兒,你何時才能娶妻生子?”
我說:“我愛的姑娘,將要去做別人的妻子。”
崔蓬蓬終於要成為別人的妻子,在我更進一步的時候,她要嫁給別人了。
......
我曾經一度認為崔蓬蓬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她和天香到處闖禍,她和蘇幕稱兄道弟,這些都不是一個大家閨秀應該具備的氣質。說實在的,我對這樣的女人不敢恭維,我曾經無數次向往我心愛的姑娘是什麼樣子,或許是杜麗娘那樣,不出深閨,娉娉嫋嫋,說話待人都是極細致的,我認為這樣的女人才是做妻子的首選。
但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或許是從崔蓬蓬被段其瑞他們暗算,她在那馬車裏撲在我懷裏開始,我覺得她也不是那麼令人討厭。她身上有甜甜的少女香,她嘴唇軟軟的,她其實也不難看,尤其是她睜著一雙眼睛叫‘先生’的時候。
崔蓬蓬有一雙很大的眼睛,笑起來還有一個酒窩,是的,她隻有一個酒窩,每次她斜著眼睛看我的時候,我就會不自覺去尋找她的那半麵酒窩。
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我在費家的舉薦下入了檢校衛,那天我很高興,那天我看一身紅裙的崔蓬蓬,竟覺得她格外漂亮。我要了她,就在獅子樓裏。我讓她坐在我的身上,那次是這個女孩子的第一回,我沒告訴她,那其實也是我的第一回。
我第一回抱著一個女人做這樣的事,對象還是相府的小姐。我說不出來我當時的感覺,我刺穿她身體的時候,那感覺既甜蜜又苦澀,我想我是喜歡她的,但我不知道我們有沒有將來。
那天晚上,我等她房裏熄了燈,我抱著她,又要了她一次。我想念她,想念她身上淡淡的甜香味兒,我知道我不應該,我卻隻想抱著她再沉淪一回。
從那以後,崔蓬蓬就變了,她看我眼神不再坦蕩蕩,她的目光裏總有幾分欲說還休的羞澀。是的,羞澀,我不知道崔蓬蓬的目光裏也會有羞澀這樣的小女兒情態。
我對她笑一笑,她也會笑,但那笑容裏還帶著一些意味不明的沉重感。
崔蓬蓬與段其瑞鬧開了,我覺得是時候了,紀明澤給了我一封信,我原本打算直接找崔綱說明一切,就說崔蓬蓬被欺負了。可我動了心眼,我沒有自己去找崔綱,我讓崔蓬蓬去找了她爹,當時我覺得自己聰明極了,誰人不說這是神來之筆。
崔綱被自己的女兒連累了,這怨得誰?我隻是個局外人,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害過誰,也沒有雙手沾染鮮血。我一直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崔府大廈傾塌,我並不負罪,讓我唯一有所不安的,是崔蓬蓬。
我要了她,那她就是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又怎麼會怪我呢,等我尋回她,稍微哄一哄,就好了。我以為我們身體緊緊交融過,我們的心就會連在一起,而我無意間所犯下的過錯,是很容易被原諒的。
但是我錯了。錯的遠了,崔蓬蓬根本沒有乖乖回來我身邊,她跑了。
我當時真是氣憤得很,她是我的女人,和我一張床上睡過的女人,怎麼會和蘇幕跑了?她跑,我便去追,天涯海角,我都要追她回來。我不知道我的氣憤是不是因為愛,或許隻是因為嫉妒,嫉妒蘇幕這個時候與她是站在一邊的,而我,是她的敵人。
幾經周折,我終於尋到了崔蓬蓬和蘇幕,崔蓬蓬懷孕了,看見她寬大的瀾衣,我簡直可以想象我們的孩子將來是如何的出類拔萃。
可高興不過三天,我在西海皇城裏捉到她時,她告訴我說,“葉少蘭,孩子沒了。”
我不相信,孩子怎麼會沒有了,孩子明明就在她的肚子裏啊。我讓她過來,她不肯,她說:“我喝了落胎藥,孩子沒了。”
我看著這個女人的臉,恨不能掐死她,我知道她恨我,可為甚麼要拿我的孩子出氣?我的手卡在崔蓬蓬的脖子上,她一動不動,不哭不笑,我這才發現,她的脖子已經這樣纖細,而曾經那個豐滿有度的崔蓬蓬,不知在何時已經枯瘦如幹骨了。
我鬆了手,我安慰自己,沒關係,孩子沒了,以後可以再生,隻要她回來,回來我身邊。
崔蓬蓬還是那個不安分的崔蓬蓬,我帶她回了龍門,她卻從城樓上跳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要以死與我訣別。
她瞎了,在壽王府裏養病,我時時去看她,她也不理我,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在那裏看她。就這麼過了小半年,紀明澤傳來消息,說他給我看了一門親事,宋家的姑娘,宋韻昀。
紀明澤替我編排的路其實還不錯,此刻搭上宋家,的確百利無一害,可我的蓬蓬怎麼辦?我去問她,要不要隨我回京,崔蓬蓬說,“你是你,我是我,這裏沒有我們。”
她在說氣話,我知道我的蓬蓬在說氣話,如果她不愛我,就連氣話也不會說了。
可那時候的我不明白,愛情並不是長久的,再深的愛,也會在一次次摩擦碰撞中摔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