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字,幹脆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深色的餐盤上一筆一劃地寫給他看。

“殷、長、安,嗯,很好聽的名字,很稱你。”

她有點羞澀:“爸爸媽媽有時候也叫我囡囡,你叫我長安就可以了。”

他半開玩笑地說:“不能叫囡囡嗎?”

長安臉紅,她該怎麼說,可以嗎?乳名好像是最親近的人才叫的呢,連駱敬之都沒這樣叫過她。

☆、第八章

左時沒再逗她,給她碗裏舀蝦球:“你多吃一點。”

他們聊了些什麼長安後來都不太記得了,她隻知道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了。

原來這就是聊天啊,不是為了治病,也不是與人爭吵,就是說自己想說的,而對麵有個人願意聆聽。

最後一道甜品上桌的時候,長安已經吃不下了。左時道:“我聽過一種說法,女孩子都是用另外一個胃來裝甜品的,你試試,這個草莓布雷應該很好吃。”

長安摸了摸肚子,她從不知道自己還有“另一個胃”,但甜品入口有很濃鬱香甜的草莓味,確實讓人停不下來。

她吃得忘形,鮮草莓醬糊在嘴唇周圍了也沒察覺,左時也隻是默默看著她微笑reads;。

酒樓裏來得較早的賓客已經陸陸續續散了,有包廂的客人從樓上下來,談興正濃。

長安聽到熟悉的聲音,忍不住回頭看,走在最後的那個人不是駱敬之又是誰?

他正跟身旁麵生的女人說話,時不時輕輕點頭,溫煦又耐心。

長安記得他說今天有聚會的,隻是不知道地點,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

她很歡喜,推開椅子站起來,朝他跑過去。

“敬之,你也來這裏吃飯?”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一出現,那些原本侃侃而談的人都停下了,周圍有幾秒鍾的安靜,陌生的眼睛全都朝她看過。

駱敬之的手正比劃著什麼,這時也突兀地停在半空,半晌才慢慢垂下去。

眼前的人身材嬌小,揪著他的袖子努力靠近也比他矮了大半頭,何況他一腳還踩在樓梯上,更顯得她小。麵容稚氣,神思簡單,剛吃完東西,嘴上還糊著草莓醬,自己卻渾然不覺。

周圍的氣氛驟冷,難堪卻一點點爬上他的麵孔,他想甩開她,甚至裝作不認識她,可偏偏辦不到。

她特征太明顯,大家都知道是他的妻子。

“你怎麼會在這裏?”他艱澀地開口,隻問出這麼幾個字。

長安咧開笑,朝身後指了指:“我跟左時來吃飯,我請客的,要謝謝他……在巴黎救了我的人就是他!”

她很興奮,沒頭沒腦地說著,不知道那段經曆的人大概會以為她是異想天開地編故事。

駱敬之朝她跑過來的那個方向看去,小方桌上隻留殘羹冷炙,服務員已經開始收拾碗盤,桌旁卻一個人都沒有。

他抿緊了唇盯著她瞧,她又上前一步,踏上台階,湊到他跟前來,友善地朝他身邊的人笑:“你們是敬之的朋友嗎?”看到齊妍,她又笑得更開懷,叫她:“妍姐。”

氣氛莫名尷尬起來,駱敬之整個人如繃緊的弦,好像碰一下就要斷了。

“你臉上沾了東西,擦幹淨。”

他聲音低沉極了,仿佛墜了千斤重的石塊,要埋進地裏去。

長安茫然地伸手摸了摸,碰到紅色的草莓醬,哎呀一聲,囁嚅道:“……不小心沾到了。”

她手指也變得黏糊糊的,不知往哪裏擦,有點不知所措,露出傻氣的表情。

站在駱敬之身旁的高薇從包裏翻出濕巾遞到她手裏:“用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