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去世,她的小店毀於一旦, 但這些都不是她的錯。

在這些事情背後有許許多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緣由,但相同的一點是,她並沒有做錯什麼, 因此毋需將責任扛到自己肩上。

殷奉良不希望她這樣,同樣的, 他也不希望。

長安似懂非懂地點頭, 又朝他笑了笑:“敬之,你真好。”

傻瓜, 他不好, 一點也不好。正是因為他對她不好,守不住這段婚姻,才加速了她父親病情的惡化,也讓外人有機可趁。

他甚至也不是一個好醫生,當年如果能夠正視那場事故,勇敢地承擔後果,也就不會有後來這一係列的悲劇。

程東說的對,他永遠活在愧疚裏,陷入一個死循環。

他對不起很多人,但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長安。

她未必不怪他,可她孩子心性,單純善良,他安慰她一句,她就說:敬之你真好。

長安抱著兩瓶飲料站起來告別:“我要走了,阿元還在樓下等我。”

“我幫你把箱子拿下去。”

“不用了,我可以的。”她把自己喝的那瓶飲料塞進箱子,“這樣就可以了。”

她其實也沒那麼笨,很多事都懂得想辦法。

駱敬之還是拉住箱子:“讓我來吧,反正我也要下樓。”

他們都不住這裏了。他在兩人離婚前就已經搬出去,長安後來也不願意回來了。殷奉良在遺囑裏把這房子留給他,說殷家在南城另外還有房子給長安住,除了為人師的慷慨,大概也是希望她跟過去有個徹底的了斷。

其實老師一家對他是極好的,他都知道。

把長安送到樓下,阿元順理成章地接過他手裏的皮箱,放進後備箱裏去了。

駱敬之看了看他,對長安道:“不要隨便相信別人,尤其是男人,知道嗎?”

她不知道他指的是誰,以為是說左時的事,心裏的黯然都寫在臉上,低下頭去輕輕嗯了一聲。

“你跟師母出門,打算去哪裏?國外現在很多地方都不太平,會不會不安全?”

“我也不知道去哪裏,有很多地方可以選,還沒有確定。不過媽媽說不會有問題。”

“嗯,在外麵要照顧好自己,師母年紀也大了……”他頓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其實應該陪你們一起去的。”

假如這個家不散,他就是家裏唯一的男人,這種時候最該保護長安和她媽媽,陪伴在她們身邊的人就是他。

長安搖搖頭:“你要上班嘛,等以後不那麼忙的時候,也一定可以去旅行的。”

“嗯,一定有機會。”

兩人在黑暗中麵對麵站著,至此好像就已經沒什麼話好說。

“我……我該走了。”長安回頭看了一眼,阿元已經放好了行李箱,啟動了車子。

駱敬之點頭:“有什麼事,記得打電話給我。”

“嗯。”

她側過身,連衣裙的荷葉邊迎著夜風被吹得飄起來,亭亭而立的模樣,就像初見時那樣,都沒有變過。

可她這一轉身,仿佛就是一生。

“長安。”駱敬之叫住她,在她最後為他停留的這一刻,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長安僵住,手都不知往哪裏擺:“敬之?”

駱敬之把呼吸埋在她肩窩,內心鼓噪著,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人或許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以前跟她朝夕相處,好像沒什麼話好說,可是真到了要分離的時候,又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哪裏說起。

長安慢慢放鬆下來,輕輕在他背上拍了拍:“我會給你帶禮物的。”

他嘴裏泛起酸苦,抱得更緊了些:“對不起,長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