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婦科時裴知味猶豫了一下,因為邰明明在這裏,裴知味知道邰明明是很理性的人,斷不至於在這裏為難他,隻是這樣見麵到底尷尬。他還沒想好進不進去,邰明明恰好推門出來,喲了一聲:“什麼風把我們裴主任給吹來了?”她一眼瞥見裴知味身後兩人,立時臉就拉下來,似笑非笑道,“這是誰要看病呢?”

裴知味說明來意,邰明明馬上安排人給伏苓的幹媽做檢查,眼睛不住地梭向伏苓:“小姑娘,你要不要也檢查一下呀?”伏苓心裏機靈著呢,一看就知道這位婦科醫生來者不善,不肯被她叫小姑娘,更不肯讓她覺得自己老,笑眯眯道:“我未婚。”

“未婚女青年更應注重婦科保健,”邰明明笑得跟狼外婆似的,裴知味直想撞牆,早知道就不該從這裏經過的,平白無故被邰明明擠對,待會兒還不知道伏苓要怎麼整治他。邰明明說著就招了招手:“小阮,來給這位小姑娘檢查一下基本項目。”

話說到這份上,裴知味也不好說什麼,笑著推伏苓進去。等伏苓走遠,裴知味皺眉問:“明明你幹什麼?”

“幫你檢查清楚咯。”

“邰明明!”裴知味忍住怒氣,“有任何不滿你衝著我來。”

邰明明一肚子的火沒處撒,事情過去也有一段時間了,她不知道為什麼到這時候才想起來要生氣。除了生氣,還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原來裴知味就是為這麼個小姑娘跟她分手,上次看得不真切,這次仔細打量過一番,也不知究竟有什麼好!

心裏到底不甘,邰明明不明白,裴知味怎麼就這麼容易讓人上了手呢?她和裴知味同事有些年頭,在一起是近兩年的事,因為胸心外科謝主任和裴母的撮合。能進這家醫院,要個人能力很出挑。她和裴知味屬於格外優秀的,以致在醫院裏成為異類,和他們同一級別的都奔四十去了,也就剩下他們倆還能說上話。

想想裴知味這人也沒什麼好的,既不會特意討她的好,更沒什麼甜言蜜語。但難得的是,他們說得上話——外行的人不懂她做婦科醫生的苦,開口閉口隻是誇她工作穩定收入高,不曉得這一行的風險;行內的人呢,又都羨慕她出身好,有父母在業內做後盾,做得再好都沒人誇讚她一句。

也隻有裴知味知道她的辛苦,因為他和她有著幾乎完全相同的成長軌跡。

二十歲時還有愛情幻想,等邰明明到三十歲,擇偶要求隻剩下“能說得上話”了。

邰明明表情變幻莫測,裴知味也隻好以不變應萬變——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遇到伏苓,他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當然多數人還是覺得他沒變,手術時下刀依舊利落精準,寡言,少語;回家麵對袁鋒依舊毒舌,尖刻,一針見血,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對伏苓吧!

伏苓租的地方不大,一室一廳的小居室,裝修也很樸素,不過伏苓肯花心思,房東也算厚道,沒怎麼亂加價,所以慢慢地也被她布置起來。淺褐色的窗簾,陽光一灑,襯出柔和的光,茶幾、書桌、衣櫃、電視櫃,家具不多,顏色相近,要仔細看才能發現並不配套,大概都是一樣一樣從家具市場淘來的,因為質量居然還都不錯。裴知味還觀察過伏苓的衣櫃,衣服也不算多,但各種場合需要的都備齊了,日常工作的、見客戶的、休閑的、正式場合的……不算很好的牌子,但穿在她身上倒也得體。

裴知味估量著伏苓是個挺會過日子的女人,現在這年月,女人既精打細算又能把自己捯飭得平頭整臉的還真不多。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那伏苓把錢都花到什麼地方去了呢?